“都是些家常小菜，还望诸位不要嫌弃。”艾千系着围裙，端上了一盆翠绿色的汤。
最后众人还是跟着他来到了艾千的住所，秋镜衣面上一红，忽然感觉自从自己离开玉门山之后，就过着四海为家，到处借宿的生活。
真的是很麻烦别人。
可他们几人确实是人生地不熟，在桃花庵，又实在没办法，只能麻烦他，于是态度也忍不住好了一些。
秋镜衣柔声道：“艾千公子也快坐下吃吧，没能帮上你的忙，真是抱歉。”
她的厨艺……还是不要对人家恩将仇报了吧。
“是啊，艾千公子真的是辛苦了。”司空看了一眼愣住的秋镜衣，面色不善。
“诶？”云流风站起来绕着艾千转了两圈，思索道：“小公子，我看你好生面熟啊……”
艾千本想笑笑了事，心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和他套近乎，却在看到流风桃花扇的瞬间，面色一僵。
在场之人都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流风靠的更近了些，语气诱哄，“你认识我？”
艾千不慌不忙地解下围裙，抬头一笑，甚是晃眼，“像你一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艾千一介凡人，又怎么会长得好看呢？”
一瞬间，云流风竟然觉得自己被蛊惑了，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人影已经消失，坐在桌边，热情地招呼着自己。
云流风疑惑地用扇子挠挠头，愣愣地过去吃饭了。
百里文山坐在秋镜衣右手边，司空坐在她左手边，正对面坐的是艾千。
“嗤。”
秋镜衣眉头微微蹙起，用眼神询问着艾千，有什么好笑的。
醉红没什么情绪地眼神，扫过他们三人。汝嫣怜面色如常，但握着碗边用力到已经泛白的指节，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甚平静。
艾千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在晚膳刚开始的时候，就下了逐客令。
“我这里是座小庙，容不下诸位这么多尊大佛，艾千只能收留诸位一夜，明早过后……”男人的一双狐狸眼，此刻竟然很有威压。
“诸位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我们自然知道艾千公子能够收留我们，已是很善良了。”百里文山笑道：“只是……听公子的话里，却是不想我们在桃花庵久留呢？”
秋镜衣不禁佩服他的道行，这么冒犯的话说出来，却依然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艾千直直盯着百里文山，他生了一张女子的脸，回以一笑道：“因为桃花庵很危险啊。”
说完也不管桌上其他人的反应，眯着眼睛歪头一笑，却是让人看得有些脊背发凉。
一瞬间和善的氛围变得明刀暗箭起来，冷飕飕的风，很是配合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吹起众人的发丝。
一张圆桌上，大家各怀心事，来路不明。
“大家还是先吃饭吧，艾千公子辛苦做了一大桌子呢。”汝嫣怜打着圆场道，顺便还夹了一筷子菜要给司空，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汝嫣怜笑容挂在脸上，嘴角僵硬牵起，又道：“不知待会能不能借用一下厨房，我家公子有副药需要熬煮。”
“可以。”艾千收敛了一身危险的气息，兀自吃起饭来，“待会你们负责收桌子刷碗。”
这人还真是表里如一，赶起人来不留情面，用起人来毫不客气。
秋镜衣对他更是好奇了，落在司空眼里却是她很喜欢艾千的模样，不禁胸中闷着一股气。
“嗷嗷……”
“什么东西！”云流风猛地把凳子向后一踢，作势就要朝后院声音来源处冲过去。
众人都听到一阵奇怪的动物叫声，一时间全都对着艾千满是戒备之色，他却淡定非常道：“小狐狸罢了，那么紧张干嘛？”
“狐狸？”百里文山疑惑道。
艾千点点头，“此处挨着山，村里有村民，就会杀鸡宰羊，闻见肉味，这些动物自然就会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还给自己舀了满满一大碗鸡汤，餍足地闭上眼睛闻了闻，语气古井般平静无波，却仿佛是故意说给想要去后院查探的流风道。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过黄大仙这个叫法？”
“也有人称狐仙。”司空道。
艾千放下鸡汤，“不错，那么这位公子，你现在可以坐下了么？”
司空淡淡地看他一眼，云流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心道，我一个正经仙界有编制的上仙，还怕一个人界没名没分的小杂仙？
撺掇着众人来此地的醉红，从进了屋子之后，倒是一直沉默不言语。
入夜，寂寥无声的后院，突然钻出一个人来。
一人一狐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墙上，拉了很长。
小狐狸亲昵地蹭着人影的手掌，人影爱怜地抚摸着小狐狸的头，月影下，只听得狐狸撕咬家禽的声音……
翌日。
“秋姑娘，今日的药来了。”汝嫣怜端着药走了过来。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老是麻烦你。”秋镜衣道：“我觉得身子最近利索多了，要不然这个药还是留给司空吧。”
汝嫣怜不知是被哪个字眼刺痛了神经，眼神忽然冷淡下来，语气有些生硬：“秋姐姐不用客气，我也是举手之劳罢了，不麻烦的。”
说着就直直把药碗推到秋镜衣面前，不容拒绝。
秋镜衣愣了一下，觉得今日的她，有些陌生，在汝嫣怜的注视下一饮而尽后，擦擦嘴道：“那要不然以后我就自己熬药也可以，这样麻烦你……”
“我说了不麻烦！你听不懂吗？”汝嫣怜不知为何突然爆发怒吼，秋镜衣从未见过娇滴滴的她这般样子。
同时间云流风的怒吼声在门口响起。
“怜儿！”
秋镜衣还处在汝嫣怜突然爆发的脾气中，没缓过神来，这边流风就一脸煞气地快步走进来，将汝嫣怜扯了出去。
“之前在草木阁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的。”云流风一把甩开汝嫣怜的手臂，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生硬冷漠。
汝嫣怜的头被他巨大的力气一同甩到了一边，垂眸的瞳孔内，倏地闪过一丝幽深红光，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如初。
汝嫣怜自嘲地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受伤道：“她真是好大的福气啊，一个司空不够，还不知怎地蛊惑了流风上仙，遑论说还有个凡人围着她团团转！”
云流风看着同样有些陌生的汝嫣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如此，当初你在草木阁提议，对司空隐瞒衣衣失踪的事情，也是故意的了？”
汝嫣怜笑了，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普通的一张脸上，竟展现出奇异的妖媚来，“我若说不是故意的，你现在会信么？”
云流风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怜儿你……”
“既然说了也是不相信，那怜儿便也不解释了，告辞。”汝嫣怜微微福身，姿态端庄地正要离开，倏地对上站在门口处的秋镜衣。
倏地一愣，心中闪过一丝不甘。
明日还在怎么给她送药呢……
刚从洗漱完毕回来的醉红，和汝嫣怜擦肩而过，明明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一个是卑贱低微、人人喊打的妖族。
醉红此刻，却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心脏共振，震惊过后，心中是一丝了然。
有趣……
云流风刚想回头对着秋镜衣解释，就看见醉红走了过来，一时间顿在原地。
——
“梦”。
身着红色纱衣的求不得，面色潮红，在床上翻滚。
满是伤痕的手被放不下紧紧地攥在手里。
“你一定会没事的，等你醒了，我就去帮你报仇？”
男人的神色温柔，仿佛化成了一滩水，握着女子的手轻轻贴着自己面颊。
喃喃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