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赤化城主大殿内。
四大世家,各门派长老,齐齐聚于此处。
闻人燎坐在高台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文山道,“这位公子,是不是应该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呢……”
“呵……”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承蒙各位照顾,之前有意隐瞒身份……实在是族内长老所托。”百里文山站了起来朝众人赔礼。
“哦?百里季说了什么?”
百里季,乃是百里家族现任族长。
“什么……”
“他是百里家的人?”
“不是说这次神器争夺百里家和南宫家都不参与的吗!”
百里文山将这些道貌岸然的嘴脸全部记在心里,道:“如此在下便重新做个自我介绍,闻人族长,各位长老,各位世家公子小姐……”
他走到殿内中央,“在下梧州百里氏,行二,百里文山。”
这番介绍后,闻人瑚意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宇文流域却只是面上淡淡惊讶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
公羊家兄妹二人却是神色一变,不知在想什么。
百里文山不去理会长老们的窃窃私语,昂首道,“此番族长交于我的任务,并非是夺取神器。”
说罢,若有似无地瞟了眼公羊兄妹的位置。
“而是……抓住妖界细作。”
此话一出,厅内之人,全都惊讶万分。
“果真是妖族捣乱?”
“百里公子一定要抓到这,妖族细作,还我徒儿性命!”
宇文流域闻言抬眸定定地看着百里文山,心下了然。
百里季命他探查妖界一事,是假。
他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
毕竟当初在瑟罗门内,他也没有预料到石窟妖兽的存在,那慌乱的模样,并非假装。
是以,他这番话,是在为自己铺了台阶。
勾唇一笑,卿尘公子施施然站了起来,拱手道,“子行兄此话不假,当日出来结界之后,想必我说的话,各位长老都还记得。”
闻人燎点了点头,“没错。”
百里文山与他对视一眼,十分默契。
“我与卿尘公子,便是在遇见石窟妖兽后,达成了协议。由他在外调查,我负责继续留在结界之内寻找线索。”
“那二位可曾探查出什么?”
闻言,公羊婉婉首先坐不住了,失态地站起来指着百里文山,“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自己是百里家的人,就是了?”
没有看到身边二哥眉头紧锁,她还是兀自说着,“空口白牙的说什么石窟妖兽,证据呢?哼,我看你们是因为没有抢到神器,就开始泼脏水了吧!”
宇文流域袖内拳头紧握,自己此次在他兄妹二人身上狠狠栽了个跟头,势必要讨回!
“那请问,诸位可有见到过上次大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小兄弟,过山龙?”
大家在殿内扫视一圈,果然不见。
“难道他是妖族细作?”
宇文流域颔首,“不错,只可惜没有抓到他。不过……”
视线锐利转向公羊兄妹,“不知公羊小姐,方才为何如此激动啊?一副着急辩白的模样,可是与那过山龙有什么交情?”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婉婉慌乱不知所措,明眼人都看的出,此中一定有点什么关联,只是碍着他世家的名头,没人敢站出来指责罢了。
“放肆!”公羊佶眼神狠戾地瞪着自家蠢妹妹。
“妖界之事疑点重重,当日闻人族长应允过晚辈,会助我一臂之力。”
闻人燎答,“自然。”
坐山观虎斗,乃是聪明人的做法。
百里文山知他若不亲自解决此事,只怕心魔永远难除,便顺水推舟,“我等自然相信卿尘公子的能力,若有需要之处,百里家定然全力以赴。”
宇文流域轻轻颔首,算是感谢。
“如此,妖界细作一事,暂且搁置。”
公羊婉婉神色一松,长舒一口气,没有注意到宇文流域投来的视线。
“那么……我们来谈论一下神器仑云鼎的问题吧。”
秋镜衣垂眸,还是来了。
闻人燎鹰目扫视着从瑟罗门中活着出来的几个人。
究竟……在谁身上呢?
“爹爹,想要如何处置神器?”瑚意神色不明。
看来自己这女儿是知道点什么了。
闻人燎笑的无害,“自然是众位长老们一同商议了。”
“闻人族长……”
一直坐在后面默默不语的秋镜衣淡淡开口,登时几个人的视线全都投在她身上,担心交杂着不安。
“实不相瞒,神器,在我身上!”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连闻人燎都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这可是山神亲自选定的神女呀。
“咳咳,秋……神女,是怎么收复神器的?可否告知一二。”
秋镜衣点头,“自然。”她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因为秋镜衣认为,神器从来不应该属于某一个人。
神器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六界的安定。
如此,须得有能力之人,才配拥有神器。
私心里,秋镜衣并不认为自己相配。
“在遭遇了妖界围攻和过山龙的反水之后,我们便与卿尘公子分开,在昨日到达了神器的封印之处,祸烈山岩浆口。”
“为了躲避妖兽鬼车,同时要引它进入岩浆内,我和……另一位同行之人,一同掉入了岩浆内。”司空在人界并没有什么身份,所以自然不在这世家大会之上。
秋镜衣隐去了一些难以解释的细节,想起在被困时,那个苍老的声音,曾隐约说过,自己的血,很甜。
眸色一闪,继续道,“诸位不必担心,岩浆并未伤的我二人分毫。神器仑云鼎,将我们吸入其中。”
“不愧是六神器中,防御力最高的啊!”
众人眼中贪婪之色渐浓。
“我进入仑云鼎内后,因尝试突破结界,牵动了伤口,流出的血滴到神器上,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等醒来之后……”
闻人瑚意语气平静,“仑云鼎就认主了。”
秋镜衣闻言投去感谢的眼神,这话从瑚意县主口中说出,帮自己减轻了不少压力。毕竟她是本地县主,长老们敢指责苛问自己,却不敢挑她什么毛病。
闻人燎亦是,本来正准备脱口而出的质疑,硬生生被自家女儿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憋了半晌,才道,“神女之血……果真非同凡响,山神的选择,果然有其道理。”
闻人瑚意听见山神二字欲言又止,心想还是让父亲继续保留这一分信仰吧。
“神女二字,容时万不敢当!”秋镜衣恭敬地垂下头。
闻人燎叹了口气,罢了,逢此大难,不死也要脱层皮,想起那些个几乎满门尽灭的宗门。
他又觉得瑚意和阿逡活着就很好了。
“神器被此女收复,诸位可有异议?”
长老们面面相觑,闻人族长的意思……是不准备追究了?
“宇文家族并无异议,神女之血可开启瑟罗门,解封神器,实乃天命所归!”
卿尘公子身板笔直,凌然不可侵犯。
其余人便也都见风使舵,纷纷祝贺起来。
一时间殿内和气万分,这与秋镜衣想象中的腥风血雨一点不同。
她甚至都想好了,这些如果要挖开自己取出神器的话,自己该怎么劝说他们冷静下来。
结果……就这?
“恭喜神女姐姐,喜得神器!”闻人逡笑意盈盈地拱手行礼。
“可是……”秋镜衣挣扎着还想讲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百里文山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人家得了神器都恨不得捂在被窝里不叫人看见,怎地到了你这里反而不当个宝贝呢?”
“我没有不把他当个宝贝,只是……”
“好了,容时,你要相信。”百里文山目光灼灼。
“有时候,天命,真的可以相信。”
如此,两件棘手十分的事情,就都迅速的处理好了。
回到客栈的秋镜衣,还有点恍如隔世。
短短一个月,自己就经历的这么多事情。
不禁又再次会想到,林玉华的那句预言。
“神器现,天命改。”
等待自己的天劫……究竟是什么呢?
“又在发什么呆?”司空推开她的门,身后还拿了些包袱。
秋镜衣猛地坐直身子,“要走了么?”
司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然,马夫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
我们……
秋镜衣默默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真好。
是我们……
不知道是经历过了一些事情,还是赤化的民风太令秋镜衣喜欢。
迷迷糊糊的来了,被逼着当了回神女,还莫名其妙地收了一个鼎,外加一只可以飞的妖兽,还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
冷不丁一说要走,心下还有些不舍。
她太容易被看穿了,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司空挑眉,坐到了她的对面,“怎么?舍不得。”
秋镜衣沉默不语。
“是舍不得百里文山,还是舍不得闻人逡?”
“你!”秋镜衣被他一闹,心里的难受,也消散了大半,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走吧。”
直到出门见到了那辆马车,秋镜衣还在左右张望着,司空不悦,直接牵了她到马车跟前,语气有些生硬。
“别看了,他们都不会来的,谁会把你放在心上。”
秋镜衣叹了口气,但没办法否认他的话。
是啊,人生本就是萍水相逢,自然没有不散的宴席。
如今,这半个月的相遇,已经结束了他的使命。
整理好心中悲伤,认命地掀开帘子上了车。
司空只从背面看见秋镜衣的背影愣了一下,口中溢出一句惊讶的,“你们……”
连忙一掌掀开车帘朝内望去,瞬间冷面一黑。
一脸阳光灿烂的闻人逡高兴地打着招呼,“容时姐姐好呀!”
笑的温润如玉却很是狡猾的百里文山点头,“容时。”
一脸傲娇挑了挑眉的瑚意县主哼了一声,“神女好等!”
秋镜衣呆住了,回头望了望面色深沉的司空,十分疑惑。
这么小的马车,如何塞得下这么多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