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瑟罗门外。
天刚擦亮,门外就汇聚了各地远道而来之人,无论世家与否,名气大的,亦或是叫不上名字的,齐齐聚在此处,只为一睹那神器的真容。
秋镜衣被祭祀府置身于一顶红色软轿之中,纱帐层层叠叠遮在眼前,令她看不分明外面的情况。
“神女,还需再等上一炷香。”
秋镜衣点了点头,昨夜又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也被司空的突然出现,搅得乱七八糟,此刻倒是踏实的睡了起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公羊佶神色狠戾地盯着那山门。
“二哥放心,我定不会叫那贱人如此快活!”说话之人,正是公羊婉婉,“我早已算好了时辰,二哥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场内秩序分明,族长闻人燎落座于最中心的位置,其次是宇文家,依次按照位份排列,是以司空和百里文山此刻坐在了最外围,二人倒是毫不在意。
不远处,一身黑衣的过山龙扫到百里文山,面上闪过一丝阴狠,想起那日自己狼狈逃走的场景,不自觉朝那两人靠近了过去。
“神女?神女醒醒,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浑浑噩噩被侍女摇醒的秋镜衣,花了半晌才搞清楚身在何处。
“知道了。”面上有些羞哧,竟在此刻睡了过去。
祭祀台上跪了一片诵经信徒,大祭司立于正中央,面前摆了大小牺牲牛羊,赤色的石头高高地在台子两边垒了老高,柏香插在异兽纹石雕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雾衬托的此刻场景一片祥和。
铜钟声从山脚下传来,浑厚神圣的回响在瑟罗门内。
一袭赤色朱雀绣纹玄冕,乌发上戴着金质缠丝合欢花头冠的秋镜衣,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莲步轻移,缓缓而来。
“呼”几乎所有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山神选出的神女,果真美艳不可方物。
司空按捺住突然加快的心跳,往日他只知秋镜衣如白莲般圣洁清丽,从未见过她穿这般艳色,哪怕是在倚红楼初见,也是穿的素雅清淡。
今日一身华贵的赤色大典礼服,张狂美丽,更衬得她娇艳无比,司空突然有种想要施法让在场的男人全都暂时双目失明。
这般明艳动人的秋镜衣,他私心里并不想与他人共享。
娇俏的一点朱红与眉心的花钿交相呼应,秋镜衣紧张地抿直了嘴,接过大祭司手中用经文包起来的部分祭品,走到了跪着诵经的信徒面前,挨个分发着祭品,随后缠上羊毛线,并且点了柏香灰在信徒眉心。
女子虔诚的模样,神圣万分,此刻不论她之前是谁,从今往后都是赤化百姓心中唯一的神女了。
只有秋镜衣自己知道,平和的面目之下,只不过是因着自己困倦,做不出其他表情罢了。可能她也没想到,如此反倒为自己这“神女”的身份增色不少。
待一位位分发完毕,大祭司也加入诵经信徒中间,长跪不起。
遥远的钟声,再次从山下传来。
此是祭山大典结束的号令。
祭台后,高嵩入云的山门上,盘根错节地青苔仿佛在诉说此地古老的历史,倏地地动山摇,石门隐隐晃动起来,朝两边打开,一时间尘土飞扬。
“诸位,瑟罗门已经开启,入此门者,皆为自愿,生死有命,请多保重。”闻人燎站了起来,以内力扩音,场内人全都一字不落地听的清楚。
“一个时辰后,此门关闭,直到神器认主,方才会将门内之人传送出来。一旦此门关闭,内外消息互不相同,如遇生命危险,决定自愿放弃神器争夺名额之人,可捏碎诸位座椅之下 的水晶珠,便可离开瑟罗门。”
言罢,大家都朝自己身下探去,果真都拾到了一颗透明色的珠子。
司空不甚在意地将这珠子随手幻化到自己的万物袋中,只是凝神瞧着台上气定神闲站着的人,心下安定了几分。
“司空兄,待会我与容时便要进去,想必……你也是要同行的吧。”
闻言司空眉头一皱,这话说的宾主倒置,好似自己才是该退出的那人。
未加理会旁边之人,司空不顾众人眼光,一个飞身便来到台上。
秋镜衣面色惊慌,想着此刻还是神女身份。司空见她面上装的冷静,不禁一笑。
“你怎么直接飞上来了,大祭司同信徒还要在此诵经5日,你快快下去。”
这样一闹,秋镜衣反倒没想起来夜半时分两人的争吵了,此刻气氛也算和睦。
听见了台下有人愤然出声,多是些没名没姓的小门小派,想来是觉得司空这等实力与相争,自己毫无胜算。
轻飘飘扰乱现场的司空并不在意,此刻瑟罗门开,已经有人开始涌了进去。
“我们也走吧。”
“等等……”秋镜衣抬眼看到挤在人群中艰难前进的百里文山,司空只轻轻瞥了一眼,心道此人惯会在衣衣面前装的柔弱,不见私下斗法时的出招凌厉。
“容时……呼呼”喘着粗气的百里文山满头大汗,才与二人会合,未等上一分片刻,就只看见司空一个老远的背影。
“这……”秋镜衣两头为难。
百里文山咬碎了牙,抬头对秋镜衣笑着,“无妨,我还可以。”
说罢两人便加快脚步追赶司空而去。
百里文山只得在心里暗骂,司空实乃小人行径。
一如石门,便感受到更加炽热的氛围,此处距离祸烈山更近。
秋镜衣挥手换回了自己的一身远蓝色纱衣,方才想起此二人怕是不知赤化历史。
“你们可知这祸烈山乃是一座活火山?”
司空默默点头,自己在仙界早已做过功课。
百里文山看了看秋镜衣面上隐有的期待之色,在见着司空点头后落空,于是转头笑意盈盈地对着她道,“容时,你且说与我听,我并不知晓。”
此话一出,司空冷脸登时黑了几分。
秋镜衣失笑,“子行莫要打趣我,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晓的?”
百里文山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司空挤开,“他最不知晓的,应当是何为以诚待人。”言毕还意有所指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这位不是大名鼎鼎的神女么?”一声尖利的嗓音传来,引得三人齐齐皱眉。
来人正是公羊婉婉,“你!”她昂着下巴指了指秋镜衣,“本小姐屈尊降贵,愿与你结盟,共同闯阵,是你的福气!”
公羊佶笑的诡异,站在婉婉身后,阴鸷的视线落在秋镜衣身上,“神女好风姿,实在叫在下……倾慕不已。”
司空忍住想要撕烂他嘴的冲动,不着痕迹地侧身一步挡在了秋镜衣面前,“既知她是神女,你便也应当知晓,云泥有别。劝你趁早把心里的龌龊心思收一收。”
“你……”
“二哥!”公羊婉婉拦住了公羊佶前进的步子,僵硬地摆上了一个笑容,“那便一同前行了?”
“我何时答应你了?”秋镜衣瞅着她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不知又在搞什么鬼。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公羊家的小姐,原是喜欢强取豪夺之人?”百里文山抱着手臂,神色冷冷。
婉婉嘴角一提,走上前去,瞅见司空眼中登时一片惊艳之色,“公子不若与婉婉同行,必能保你……”
说着脚下一滑,竟直直地扑向司空怀里。
司空十分嫌恶地皱着眉头,一个闪身便躲在另一处。
“啊!”婉婉硬生生搭在了秋镜衣的肩上,两人齐齐叫出声来。
秋镜衣只觉得肩膀一痛,并未多想,只当是二人相撞所致。
未见公羊婉婉在背后的阴险一笑。
黑暗中,抱着白狐的公子兰倏地睁开一双紫瞳,轻轻吐出两个字,“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