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莲清月,枫路阁内。
踏过蜿蜒的拱形石桥,潺潺流水的溪中,水声清冽,火红的枫林长势繁茂,一年四季都保持着这般灿若红霞的颜色。
容色焦急的流风,额头覆着薄薄的一层细密汗珠,略失血色的唇中,不停念着口诀,结印掐诀的手下生风,正对着后院一处圆形石盘,疯狂的施法。
此处乃是司空在冷莲清月的住所内院,枫路阁。
只瞅见那石盘紧靠一处古井,盘上花纹繁密复杂,上有六个同心圆层层相叠,圈圈纹路不同。
距离流风发现秋镜衣失踪,现下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流风心若焦土,恨不得自己钻进那石盘中去。
他一早就试过传音司空,只是不知为何,普通的传音诀并不能联系到他。于是流风慌乱中倏地想起,想起司空从前的交代,如若有紧急的特殊情况,寻常传音诀联系无门,便可来此处后院,开启他设在石盘中的法阵。
这石盘乃是一面传音镜,与司空神识相连,法阵开启后,无论两方在何处,都可以互通音讯。可刚才的两个时辰内,无论流风念了多少次的咒语,结了多少个印,掐了无数的诀,石盘都无动于衷。
每每施出的蓝光刚在手前成型,却无一例外地,都在接触到石盘的瞬间,被狠狠弹回。身处风刃之中的流风,身下的一袭粉袍早变得灰突突雾蒙蒙,寻常时候早已受不了的他,眼下却似双目失明一般,毫不不在意。
反倒是目眦欲裂,红着眼疯狂的对着石盘施咒。
“如果你能听见,赶紧把这破阵法给老子破了!”流风对抗着石盘的巨大力量,在簌簌风刃中,咬牙切齿地期望司空能听见自己的传音。
刚刚破开了雪谷山第二道五行阵——木阵的司空,猛地扶住了自己的头。好似是神识中,有一丝波动,力量强大但却短暂。
这瞬间的刺痛让司空有些恍惚。
难道是冷莲清月出事了?衣衣……
不知为何,心中好像被掏了个大洞的司空,仿佛冥冥之中感知到了,这神识的波动,可能与秋镜衣有关。
于是他连忙催动内力,试图自外破开枫路阁石盘的阵法,但法力却只能围在自己周身打转,无法远离身体两步之外。
司空收不到外界传来的信息,自然也无法将里面的情形传递出去。
是了,雪谷山的八重阵法,乃是神女设下的,自然排斥抗拒着一切非神女的神力。
司空的一双星眸中,倏地闪现出一丝杀意,看来眼下只有尽快突破剩下的六重困阵这一条路了。
若自己一日破不开此阵,便一日无法确认秋镜衣的安危。
衣衣……
思及此,司空周身气息凛然暴起,万千墨丝在卷起的狂风中根根如刺,眼中一片血色,薄唇在俊秀镌刻的鼻梁下面微微牵起一角。
不惹凡尘的谪仙,此刻是如此的邪魅妖冶,幻视妖魔。
他的手中快速化出一把银白色剑刃,剑柄稳稳地落在司空手里,剑身震颤着轰鸣不断,云金色的光芒闪耀着,一圈圈涤荡开来,煞是美轮美奂。
“寂灭,你也觉得有些无聊了么……”司空稳步直逼前面一片水泽缭绕的雾境之中,面上凛冽的杀意直冲云霄,“那我们就跟他玩玩。”
言罢便瞬间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凌厉的银光,直冲结界而去。
司命连玉城早先将安若素心脏所在之处告诉司空的时候,便连带着将此间的凶险一并告知。
毕竟是世间唯一的真神安若素,哪怕是仅用了两成神女之力布成的法阵,也足够他们这些小辈吃上一壶的了。
司命又言,这雪谷山原是一处人迹罕至的绝境,当年洪荒大战之后,神女为了封印邪帝灵识,不惜生生挖出自己的一颗冰雪莲心,永镇于此,随便便彻底陨灭于六界之内。
这冰雪莲心就化作了六神器之一的乌冥玉,又因着此玉承载了安若素六成的神力,得此玉者将会获得源源不绝的至纯力量,且可一同驱使着乌冥玉中的无双净化之力。
是以六界都对乌冥玉趋之若鹜。
只是万年来,六神器中的其余五件,或多或少都曾被解封,得机缘重现过世间。唯独这最神秘的乌冥玉,却从未有过音讯,是以世人竟连此玉的模样都未曾知晓过。
有传言说,乌冥玉通体漆黑,镌刻有神兽玄武在其中;另有人云,乌冥玉乃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圆形玉珏……
众说纷纭,无从辨识。
司命不以为然,与其说是乌冥玉从未显现于世间,不如说是从未有人能活着从这八重阵法中全身而退,更遑论说解封乌冥玉了。
是以,此中凶险万分,已然明了。
连玉城也曾苦口婆心、诚心实意地劝诫过司空,毕竟自己也不想失去一个万年来的绝佳棋友,想来那妖冥两界之处的团雾也并非用得着此般名头巨大的神器乌冥玉,着实不应为此赌上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劝解不成,连玉城便只当是司空意志坚决,却全然不知,这其中的另一层原因。
秋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