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窗外的街道冷冷清清,而教室内则变得热闹非凡。
任浔提着书包,走出教室,来到教学楼下,准备去取自行车。
这时,风渐起,月光下树影婆娑,乌鸦栖于银杏树上,猩红的眼眸盯着任浔,悲鸣响彻于天际。
任浔惊惧,他猛的回头,发现身后的教学楼已经消失,人也都消失不见。
此刻任浔正处于一望无际的旷野,原本的弦月变成了满月,月光只垂怜于眼前的一树一鸦。银色的光芒洒在乌鸦的黝黑发亮的羽毛上,为它带来了圣洁的气息。
风逐渐变得猛烈,吹动着任浔散乱的头发。
这时,任浔注意到无形的风渐渐有了线条,线条团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看起来立体而又混乱的怪物。
这怪物鸟身鹿头,杂乱无序的黑色的线条在它的身上胡乱窜动着,透露着癫狂。
这个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怪物扇动着它的翅膀,带起了一阵风,在圣洁的月光下竟显露着一丝神性。
银杏树上的乌鸦被风吹散为黑色的碎片,这些碎片化为这怪物的眼眸。
至此,风止树静,任浔与这怪物相对,不知为何,任浔从它漆黑的眼眸中看出了愤怒的情绪。
“吾名飞廉,凡人称吾为风神,不过你可以称吾飞廉。”
“你好,风神,有何贵干?”
“仙不可久居于红尘,你越界了。”
“可我不是仙。”
“你当然不是。”
“那……”
“你是半仙。”
“……”任浔暗地里吐槽这怪物说话不说完整的。
“你需尽快渡劫成仙,不可再于人间逗留,否则天规无情!”
说完这怪物化为无形之风消失了,乌鸦又回到了银杏枝上,月光暗淡下来,天边的弦月高高挂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身后的教学楼依旧伫立着,楼内学生们的打闹声、奔跑声、谈论声不绝于耳。
任浔回过头来,眼前银杏树枝上的乌鸦已经飞走,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幻觉吗……”
“喂!任浔!我刚才就看见你一直站着不动发呆,怎么了?”
问话的是张离昧,任浔在“幻觉”消失的一瞬间便注意到她了,看起来张离昧像是观察了任浔很久。
“没什么,就在想着这银杏什么时候会结果。”
“应该快了吧,到时候肯定满地的黄色的叶子,肯定会很好看的。”
“嗯,确实会很好看的。”
但任浔并不喜欢银杏结果的时候,银杏果的味道很臭,若是再下场雨,银杏果的臭味和树叶腐烂的味道糅合在一起一定会打破自然清新空气的刻板印象。
“你是有人来接你的吧?”
任浔猜测像她这种富商之女肯定会有专车接送的。
“是的。”这时张离昧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欸,任浔你家在哪?说不定顺路呢!”
任浔说出了自己家所在的老旧的小区的名字,张离昧听后眼前一亮。
“正好路过欸,你可以蹭我家的车回去啊!”
“谢谢啦,但是我比较喜欢骑车,或许哪天下雨没带伞的话可能就需要江湖救急了。”
任浔没有完全拒绝。
“好啊,说定喽!”
眼前知性女孩的笑颜驱散了一丝任浔心中的阴霾,但任浔不会自作多情,将她的善意误会成其他的意思。
二人分离,任浔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刮在脸上生疼,风在耳边呼呼地喊着,这使得任浔再次想到了那个怪物飞廉。
“警告吗?”
阴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任浔耳旁的风变成了初秋沁人心脾的晚夜凉风,吹去了夏末的最后一缕燥热。
滴答,
任浔的鼻尖触摸了一丝冰凉。
滴答滴答,
晚夜下起了秋雨。
“得快点了……”
房间内,
任浔躺在床上,秋雨不断地击打着紧闭的窗户,思绪在飘散,任浔没有经历过比这更迷惘的时刻了。
“风神,飞廉,鸟身鹿头,真是上古神兽龙雀啊……”
“成仙?离开人间?这是要我去死啊……”
“天规?天规?!嘿嘿,可笑啊!自然规律本就存在,谁能有资格定天规?!”
任浔再次失了智似的,状若癫狂,为当时没有当面怼飞廉而捶胸顿足,就像吵完架之后才想到怼人的妙语,每每想起,不甘悔恨都会溢满胸膛。
“但是……”
任浔瞬间又恢复正常,面色平淡如水。
“季念予……我的感知在她身旁会恢复正常,她是个异类……”
“嘿嘿,可我也是异类啊!”
任浔再次诡异地笑了起来,应该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可随后又满脸失落。
“可是我怕她……真的很害怕……”
任浔将头埋在枕头下面,试图将季念予从脑海中驱除。
呜呜呜……嘿嘿嘿……
哭声似乎从枕头下方传来,似哭似笑,泪打湿了枕头。风雨在窗外呼啸,秋天真的要来了。
“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就不能让我正常一点吗……”
任浔在白天通过感知接收到的其他人的情绪没有消失,它们堆积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
“这就是强大感知的惩罚吗?本不属于我的超强的感知带来了不属于我的情绪,果然,世间总是有一杆秤,衡量着得与失。”
任浔起身,眼角的泪早已风干,他坐在椅子上,麻木地望向窗外,长久不动,似是一尊蜡像。
雨停了,晨光划破寂暗的黎明,点点晨曦洒在任浔脸上,他已经整整一晚上未曾挪动一分。
9月10日,教师节,这是任浔重生的第四天。
吱呀,吱呀
这是老旧床板的声音,应该是一楼的老太太起床了,老年人总是睡得早起得早。
距离任国强和江燕的起床时间还剩下几分钟,整栋居民楼醒着的只有任浔和一楼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健康,任浔从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可以听得出来。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孙子的房间,轻轻打开门,看了眼仍在熟睡中的孩子,又默默地把门关上。
接着老太太拿起早已褪了色环保袋,穿上帆布鞋,把门反锁之后又推了推确定关上,准备出门赶早集了。
这时父母房间的闹铃响起,这是任浔重生的第三个早晨。
任浔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缓慢起身,堆积的情绪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灰暗无神的眼眸在初阳的照耀下重新恢复了神采。
任浔推开门,准备迎接几乎所有学生和打工人都深恶痛绝的周一。
学校内,
任浔又如往常一样将早餐一股脑地全部吐出来,这几天以来任浔已经适应腹内空空的感觉了。
任浔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是靠什么维持下去的,但他知道能量是守恒的,自己一定是从不知道哪里窃取了能量来维持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
“自然!”
从自然中窃取的,自然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夺回来。
“任浔,你现在可出名啦!”
赵瑾的话将沉浸于自我的任浔拉了回来。
“啊?怎么了?”
“你看这视频……”
说着便把昨天戏耍沈元麟的视频翻了出来。
“哦。”
“你怎么没啥反应啊?”
赵瑾很是沮丧,撅起了她淡粉的薄唇,煞是可爱。
“欸,早知道就放水了,真是麻烦……”
任浔知道这下沈元麟怕是要记恨自己了,麻烦大了。
“喂!任浔,听说班主任要重新调座位,好像是排名前十的可以自由选位,真的吗?”
吴双的问话将正在担忧中的任浔拖了出来。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成绩靠后的会安排在第一排,估计我不会怎么变。”
“嘿嘿,说不定我们还是同桌呢!”
“有可能……”
可能性不大,吴双的排名是11名,古和不大可能将她放在第一排。
“喂!陈会!你呢?我记得你是第5名,你打算选哪个位置?”
吴双回过头问道。
“我?我随便啊,坐哪里都一样。”
赵瑾一听要换座位了,哭闹着拉着吴双的手臂,就像是离别时的恋人一般。
“呜呜呜,吴双!我不想和你分开!”
“欸!别闹,别闹,不就换个座位嘛!”
面对这么可爱女孩的撒娇,任浔估计也就是一样身为女生的吴双不会着了她的道了。
这一幕只是这两个女孩日常打闹嬉戏的一个缩影,在任浔看来很是养眼。
教师节相比其他日子多了鲜花和仪式感,每位代课老师都会收到一束花,并且在上课前都会接受全班同学的教师节祝福,年年如此。
老师们在这天总是很开心,因为教师们在这天可以接收到全社会的尊重与祝福,只有在这天身为教师的他们才能清楚地触摸到这份职业的神圣以及这份职业带给自己社会的认可与精神上的满足。
但对学生而言,或许比9月10日是教师节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今天周一。
周一的课程很紧,几乎讲的都是新课,新课意味着老师们会布置大量的习题,这会给学生带来很大的时间压力,特别是对于处于重点班的学生而言更是如此。
课间几乎没有出去打闹的,都在座位上刷着习题,偶尔遇见难题会和周围的同学讨论一下。
当然任浔这个角落总是个例外。
吴双和赵瑾两人不必多说,天赋型选手,学得快写的快,他俩若是将全部身心放在学习上肯定得是班上前五。
让她们两个在课间学习比登天还难。
陈会喜欢看,几乎所有课间的时间都被他拿去看了。他看的类型也是无所不包的,名著、古典、现代或者是网文他来者不拒。
而任浔则是唯一正常的,即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学习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的感知力和大脑的思维能力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
终于,上完两节课是雷打不动的大课间,外面正好没有下雨,所有人需要列队去跑操。
就在任浔跟着大部队下楼时,正好遇见了季念予。如果任浔能够提前感知到季念予的话一定会避开她的,但他做不到。季念予是个异类,任浔强大的感知对她没有丝毫效果。
“哈喽!这么巧啊,任浔你也在这儿。”
季念予的笑颜令人目眩神迷,并且如此美好的女孩儿只对任浔情有独钟,任浔着实让人羡慕。
“确实很巧,你们班不是在最东面吗?你怎么会在这边下楼?”
任浔不解风情,戳破了季念予的谎言,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陈会,他此刻在心中暗骂任浔情商低,同时在后面用脚轻轻踢了下任浔的屁股,想要挽救任浔来之不易的桃花运。
但季念予像是早就料到任浔会这么说,她看着任浔略有躲闪的眼神,心中暗喜。
“嘿嘿,我就想遇见你嘛,不行吗?”
“(⊙_⊙)?”
别说是任浔,就是一旁下楼的所有人都看傻了,这年头女生都这么直白的吗?
任浔看着眼前已经羞红了的少女,他能看出来少女对他的感情是真挚而炽烈的,像火一般明亮晃眼但又温暖。
她不该喜欢自己,任浔依旧这样想着。
“当然可以,我们下楼吧,其他人应该都已经排好队等着我们了。”
任浔没有正面回应季念予的当众示爱,他极力表现地冷淡的样子,但这并没有瞒过季念予的狡黠的眼睛。
“嘿嘿,好啊。”
季念予依旧保持着她那迷人可爱的笑颜,她站在任浔身旁双手背过身,时不时弯着腰看看任浔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神色。
“别紧张啊,任浔。”
季念予的声音温暖而灵动,想要撬开任浔固执坚硬的保护壳。
“我没紧张……”
“好好,知道啦,你没紧张(?′?`?)”
季念予的语气就想哄孩子一般,温柔而有耐心。
身后的包括陈会在内的众人都看傻眼了,任浔哪里来的的这么大魅力能让季念予这样的女孩为之倾心。
来到操场上,由于各班方阵不同任浔和季念予得以暂时分开,任浔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任浔,你小子可以啊,说!你和季念予咋回事?确定关系了吗?”
陈会还是头一回见任浔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本来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他也开始好奇起来。
“我和季念予不熟。”
“别开玩笑了,不熟她能对你这么亲近?”
“我也很奇怪……”
“啧,不想说就算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陈会以为任浔不愿意多说,他知道任浔不是那种喜欢拿女友炫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