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经验分析小玲儿那个晦气不要命,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看向妇人,我调整了一下思绪,“大姐,您最好把老人家的佛友请过来为她助念,如果您联系不上,我们公司也可派团队过来。”
“邻居好找,那我婆婆的装老衣服……”
“您稍等。”
我走到老人家身前,躬身又看了看老奶奶的神态。
即使她呼吸没那么喘了,面相还是差。
“大姐,麻烦您给我拿条湿毛巾和梳子过来……”
妇人很快递来毛巾和梳子,我拿起毛巾先给老人家擦了擦脸,又细致的给她擦了擦手脚。
一边擦我一边轻声念叨,“奶奶,您的儿女都回来了,您辛苦了一辈子,别再担心了,来,我给您梳梳头……”
接过梳子,我将老人家稀疏的白发顺了顺,“一会儿我就给您换衣服,咱们体体面面的上路,您不用害怕,我会一直给您指引,您安心,若是您内心坚定,阿弥陀佛就会来接您的……”
感觉到老人家的面相好了点儿,我再看向妇人,“现在可以换了,老人家的装老衣呢。”
妇人疑惑的看了眼乾安,像是不懂他怎么一声不吭,但也没有多问,递过一套寿衣给我。
订做的新样式,浅蓝色的西服套装。
寿衣都是棉布做的,稍微明白点儿的都知道忌讳皮草。
逝者不能穿带有动物毛的衣物,说法是来世会托生为畜。
掀开被子,我又给老人家擦干净身体。
拿出寿衣的裤子看了看,都不用比量就发现这裤腰小了。
“小姑娘,裤腰系不上了吧。”
妇人苦着脸,“没办法,我妈这衣服是提前订做的,没成想她病到后期会有腹水,要不就松着裤腰那么穿吧,反正有外套,能遮住,不会很难看。”
这法子也不是不行,我还见过有的逝者脚肿了,鞋子套不上,家属没辙,只能把后鞋帮给剪开,让逝者像拖鞋那么穿,总比光脚强,不过这种事但凡要有阴阳先生在场,基本都能给解决。
逝者鞋子穿不上的,民间有个短法是去转水缸,把鞋拿到水缸那转几圈,再在逝者身旁念叨念叨,几乎都能给穿上,先生吃的既然是这行饭,就得把身后事摆弄利索了。
当下亦是如此,既然我来了,咱就得给解决……
我清了下嗓子,放出讯号。
乾安直接看向妇人,“不好意思,请您回避一下,我想想办法。”
“回避?”
妇人愣了愣,“我得出去吗?”
“您转过身就可以。”
我补充道,“唐先生这边会点香念咒安抚一下老人家,以便她好好的穿上衣服。”
气氛无端的紧张,妇人憋了一口气就做了个向后转。
我顺势从书包里拿出檀香点燃,烟雾一起,乾安就接了过去。
紧接着我就将掌心隔空放在老人家隆起的肚面儿上,闭目凝神。
鼻息处闻着檀香的味道,脊椎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气流从丹田升起,推送至掌心,我口唇煽动着默念,“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急变彻,五气辉澄,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掌心发热间,柔顺温和的金光如毯子般铺陈而出。
我眉心跟着蹙紧,就见老奶奶身下垫着的隔离垫一点点的洇湿。
默默呼出口气,液体排出来一部分了。
与此同时,我体内那个看不到的布口袋也像是泄出了一些黑气。
得劲儿了。
齐活儿!
气息一收,妇人也转回身,“呀,我婆婆这是尿了?”
“对,排液了,换衣服吧。”
我拿过毛巾又给老人家擦干净。
乾安见状就朝旁边挪了几步,稍稍回避。
妇人要来帮忙,我眼神示意不用,自己来就行。
寿衣不是一件一件的穿,它是套在一起,几下就穿好了。
除非逝者的体格很大,又去世了一阵子,四肢很硬,那种我才需要有人打打下手。
眼前这种身形很瘦弱的老婆婆,我一个人就能很麻利的搞定。
最初我做这套活儿时真有点害怕,搁谁都得紧张。
哪怕克服了心里障碍,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架不住我越来越能花钱,自然就越来越想赚钱。
即使我赚的是杯水车薪,败的是嘎巴溜脆,痛快的想甩自己嘴巴子,也得铆劲儿去赚。
干花钱心里是真难受,都容易做病。
两年前我去到齐经理那毛遂自荐,课余时间想跟随公司团队出丧。
正好赶上了太平巷里有一位老奶奶离世,家属就近找的师父公司做临终关怀。
齐经理就让我跟着团队去看看,他说阴阳先生细分起来工种也不一样。
做白事的礼宾先生未必会出门给人看事儿,看风水的先生未必会去打邪。
真正打邪的先生,属于刀尖儿上舔血,更没空去做白事这种小活儿。
齐经理认为我没必要掺这一脚,好歹是殡葬公司的千金,容易好说不好听。
我一听更得去,不好听的事儿我还少干了吗?
再者我又打不上邪,没啥定位,挣钱才是王道。
第一次我面对逝者,任务就是做好心理建设,每个步骤都得记牢。
再到后来我逐渐的习惯,擦面换衣都能独立完成。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五位哥的功劳。
他们私下里都给我装过‘遗体’。
有偿奉献,我肯定会送礼物。
虽然那在他们看来那是二重打击,咱也表示了。
甭管他们多心不甘情不愿,躺那都得板板正正,让我用衣物一阵套,锻炼的手法卓绝。
不利索不成,给逝者穿老衣的速度一定要快,这里面还有敬重的成分在,你一件一件的穿,磨叽不说,像老奶奶这种还没咽气儿的算是好配合,真要是已经走了的人,身子又凉又硬,遗体你能掰来掰去的?骨头再一嘎巴作响,成什么了?
家属在旁边看着也不落忍啊。
必须三两下穿完,家属的痛苦观感也能大幅度缩短。
过程中我习惯稍稍侧着脸,人要走的时候大多会朝外扑一口气。
如果扑到活人的口唇里,轻者影响时运,重者都得病一阵子,所以我必须注意。
“大姐,家里有饼干或是糕点吗?”
等装老衣换完,我搀扶着老人家躺平,口中还做着交代,“扔出门外一点,做个施食,让周遭的脏东西不要干扰老人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