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当然不敢见,她根本不是霍家的亲戚,见了霍家的人岂不是露馅,她忙道:“别忙,明承这孩子头一次给岳家拜年,可不好将他叫来。苏娘子,明承是几时出生的,明日我给孩子带件礼物来。”
苏大娘暗道最后那个问题才是真的,她笑着说道:“他是十二月十八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雪啊,又是早产,没来得及叫稳婆,老霍就砰砰地敲我家门,将我婆母叫过去了。”
“也是明承这孩子有造化,七月早产,还能活得健健康康。”
丁嬷嬷在心中暗暗算了算日子,长叹一口气:“嗐,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像爹呢,还是像娘呢,我来得也不是时候,他怎么这时候就去了岳家呢?”
苏大娘默默看着她演戏,配合着开口:“明承啊,像他爹。你记得老霍长什么样,就知道明承有多像他,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见丁嬷嬷笑了两声,她又道:“明天初二,明承她岳母也要回娘家,这不是想着明日回去府上没人,今日他们俩连襟一起约着上门去了。”
“姑母,中午在家吃饭,我做些金陵菜给您尝尝,我做菜的手艺还行。”
丁嬷嬷就没去过金陵,哪里会想着吃金陵菜,她知机地站起身:“不了不了,我还要去东街看看呢,那儿住着一个远亲,也好几十年没见了,我得去看看。”
苏大娘看着她起身,送她出门口,直到她拐了个弯儿,又关上门等了半个时辰,见始终没人敲门,才吩咐女儿:“吉祥,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我去找你霍大哥。”
吉祥乖乖点头,看着母亲出了门,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她上前去把门拴上,又带着弟妹回了屋。
人人都在家过年,没在家的也都出门拜年走亲去了,街上冷冷清清的,苏大娘抄着小道去了积南巷,敲响了蔚然斋的门。
开门的是竹苓,她认识苏大娘,惊讶地问道:“大娘,过年好,您怎么过来了?”
苏大娘看了一眼,嘴里哈出一口白气:“过年好,你家主子在吗?”
“在,大娘,您先进来坐,我去叫他们。”
他们出来得很快,霍俞烬让人点了炭盆,又泡了热茶来,才问她:“大娘,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家里没出事。”苏大娘喝了一口茶,把和丁嬷嬷的对话重复了一遍,末了才道:“这人有古怪,咱们都知道你祖父是独子,哪来的姐妹能让你爹叫一声姑母的?”
乔氏那回上门来问霍家的事情,她一五一十地说了,没像今日似的糊弄丁嬷嬷,可乔氏是霍俞烬的岳母,还能害了他吗?
今天上门那人古古怪怪的,说什么嫁去了金陵,却又操着一嘴儿京城的口音。
要不是她知道霍家没有什么姑母,恐怕还真被对方骗了。
“她明里暗里打听你的事儿,问你的出生年月,和你爹像不像,这明显是有猫腻。明承,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姜莳和霍俞烬对视一眼,隐约猜到了是因为什么,肯定是霍余烬的身份被查到了。
听苏大娘这描述,应当是来者不善。
“没事儿,这件事我以后告诉你。大娘,您先回去吧,明儿我们上门给你们拜年。”霍余烬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忙开口安慰她。
苏大娘欸了一声又道:“她问起过你的生辰,我就直说了,你的生辰不是秘密,瞒不住。但是你娘生你时没找稳婆,是你外婆接生的,这点儿我没跟她说。”
也不知道今天那人是谁,操着一口京城的口音,说是霍家的亲戚,她看着那人就不像好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苏大娘不知道霍余烬的身世,只当是霍家招惹了什么人,这会儿人家上门来寻仇了。
她怀着满腹的心事和担忧离开,临走时抬起头看了一眼蔚然斋三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这三个字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她也说不上来。
她认识的字儿不多,蔚然二字正好是她从前听人说过的。
要是把这宅子的名字改改就好了。
同样满腹心事的不止是她,还有姜莳,她一走,姜莳就叫了王彪过来:“去找人做个匾额,把蔚然斋改成霍宅。”
王彪不明所以,但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拱手应了就想转身,又被她叫住。
姜莳叫竹苓拿来蔚然斋的房契,亲手交到王彪手上:“你去把这座宅子过到姑爷名下,越快越好!”
王彪领命去了。
霍余烬默默看着她有条有理地吩咐下人做事儿,突然说:“其实可以搬回西街去住,这是你陪嫁的宅子……”
姜莳看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忘了,永安大哥要成亲,你把房子借给他了。他自己的房子还没修缮好,估计要过了元宵后才能动工。”
苏永安是苏永年的大堂兄,早就定好了亲事,本来三年前就该成亲了,不想女方的父亲意外去世,婚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苏永安比霍余烬还大两岁,今年二十了,亲事还没着落。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再出点什么状况,女方一出了孝,苏家就顾不得自家给苏永安盖的房子还没修缮好,打算先把俩孩子的婚事办了。
霍余烬知道后,主动提出把房子借给他们办婚事,等苏永安房子弄好了,再把霍家的宅子还回来。
姜莳自己倒是可以搬去霍家住,可怎么跟苏家开这个口?
难不成把蔚然斋借给苏永安住,她愿意借,也得他们愿意住啊!
霍余烬这才想起来,初八苏家要办喜事儿,永安大哥和新娘子要暂时住在他家。
“我确实是忘了……”霍余烬怔了一下,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到现在不到一个月,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儿。
更没想到他的身世会爆得这么快,一开始他想的是,最起码也等过完年这件事儿才会被人发现。
所以知道苏家有难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房子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