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岁意识最终要消散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幻景。
白茫茫的空间里,天空像是一面平整的镜子倒映着地面,往远处眺望,一望无垠的平原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雄伟的金色殿堂,高愈万丈,一根通体金黄的巨大石柱屹立在殿堂深处,笔直向上插入层层云霄中,仿佛支撑着天与地。
而在下一个瞬间,在无声的震撼中浩渺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血红色熔炉,将连绵万里的祥云映得通红,投射到地面的深红色阴影足足有数万丈。
熔炉上是四个不同的狰狞兽首,一股沧桑远古的气息充斥着天地,四个兽首的眼眸同时红光大放,紧接着天地间响起了山崩地裂一样的吼声,在吼声里这片世界开始节节崩塌,一切生灵的身上都有猩红色的浆液汩汩涌出,将他们染得像个血人,这些浆液都朝着天空上的熔炉汇去!
刀光、剑影、擎天巨掌...无数令林岁震撼的攻击都朝着熔炉轰去,然后都于事无补,愤怒的吼声响彻天地,吞天沃日,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浓浓的绝望淹没,成了没有意义的哀鸣。
林岁最后的意识也停留在这一幕,而后就是漆黑的混沌,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持续了有多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清醒了些,微微动了动睫毛,小心地睁开眼眸,四周充斥着浓稠的黑暗,幽深且寂静。
“这是哪儿?”
幽暗吞噬了林岁的视野,但他心中雪亮,这绝不是人死之后的世界,自己一定是来到了什么奇异的地方。在短暂的迷茫后林岁尝试着往四周摸索,但手伸出触碰到的只有一片空白,双脚也没有着地的感觉,自己好像是飘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飘起来了?”林岁心中正自纳闷,左肩忽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像是一个很大很坚硬的石块,心里“哎哟”一声,急忙避开那个东西,肩膀碰撞的地方感到一股痛意,他用手揉了揉,只能在心里庆幸那东西不甚尖锐,没有给他肩膀戳出个血洞来。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林岁很快便化身为在小行星堆里飞行的赛尔号,在空中东倒西歪,腾云步在这种地方失去了作用,他连连躲闪,然而一圈儿下来身上没有哪一个位置不受到撞击,青一块紫一块的,神情甚是狼狈。
“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下去我早晚得被撞死,我得先找到东西稳住身体!”在承受了多次撞击后林岁终于有了个法子,周围昏昏暗暗的啥也看不清,只能等着下一个石块撞上来,然后抱紧它,至少不会成为这地方的众矢之的。
他很快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神经一紧,啥也不管就四肢并用地抱住那东西,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事,摸起来有些温凉,质感犹如玉石。
飘浮的身体好歹是缓缓稳了下来,林岁禁不住的心中疑惑,一只手在怀中物事上摸索,直到摸到一处凹陷,食指立即惊喜地顺着凹陷游走,片刻他猜想道:“这好像是一个完整的字。”
他心中顿时好奇不已,立刻双手齐用,通过凹陷感受着这个字的勾勒,突然他动作一僵,神情懵怔,一时竟忘了眨眼。
那确实是一个字,一个“死”字!
便在这时!幽暗的空间忽然从上方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璀璨的光线侵略般占领进来,那光线骤时照亮了林岁视野,尺许之处赫然是一个人身大小的碑玉,上面深深篆刻着五个大字。
生死残道碑!
...
“叮咚~叮咚~”
冰凉的水一滴一滴地滴在林岁的脸上,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抬起手摸了摸脸,手感湿润。
林岁仰着面,半刻的恍惚后他明白所处的还是那处洞穴,亮堂堂的空间有所黯淡,洞穴顶部晶化的岩石开始融化成水,他躺在莲池里,但池水不知为何已经干涸了,原本青翠欲滴的莲叶看上去已经枯死很久了,枯黄的叶子轻轻一碰就能碎落一地。
“我怎么活过来了?”
林岁感受到周围世界的真切,他并不是在朦胧的梦里,而是真的活过来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响起:“这一定那个青衣男子做的!仙人果真能做到世人无法想象的事!”
林岁内心欢喜的同时对仙人的敬仰更深了,生死人而肉白骨,不知自己何时能拥有那种力量。
这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出奇的轻盈,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体内的杂质全都被排出去了。林岁轻轻一跃便有近一丈高,落地后他神情微怔,而后喜不自禁地说道:“这也是仙人的手段么!”他突破六品武夫已有多日,此时感觉自己的武功有了很大的长进,筋脉深处有一股股气流在流动,已然达到了七品武夫之境!
死之前那黑骷髅占据了他的身体,此时脑海里除了自己的意识别无他物,令他深恶痛绝的黑骷髅不见了踪影,说不定那邪恶的玩意已经被仙人给收拾掉了!
林岁这样猜想,心里面是一阵爽快,远胜当初杀死酒肉和尚的时候,这黑骷髅竟敢妄图杀死仙人,这就叫做自作自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个个喜悦接踵而来,唯一可惜的是没能向仙人求得几招仙法,或者说让丸儿的断臂重生。
经历了这一死一生林岁的心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情绪稳定后脑海里忽然闪过亲人们的脸庞,他此刻突然好想见一见娘亲,与爹爹喝点小酒,跟舅舅陈绍北诉说在雪山发生的种种故事以及那位仙人。
光是想象着那些画面林岁的眼里就饱含着温暖,没做过多停留,离开洞穴后林岁原路返回,山洞里原本遍布着密密匝匝的晶石,但这时却全都不见了,大概都已经融化成水了。
“正好试一试我现在的武功。”
林岁兴致突起,双足变换使出腾云步,霎时就奔出去数丈远,两边黑黝黝的洞壁飞速后退,速度相比之前要快上数倍!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当初苏醒过来的地方。
四周仍旧幽暗,伸手不见五指,林岁此时掌握着气流,使出“灵犀一指”在指尖亮起微光,借着微光往洞穴黑暗的地方走去,行了有几分钟,前方忽有一块大石堵住了去路,林岁将耳朵贴近,模糊不清的风声从大石外传进来。
“这就是出口了!”
林岁心里一喜,以他七品武夫的境界要挪开石块还不简单?当即摆出架势,双手附在石头上,脚下用力,只听见巨石缓缓挪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很快就有光亮从缝隙里射进来,同时还伴有呼啸的风雪声。
巨石与洞口很快就出现一个足以供人通过的缝隙,林岁收回双手,面不增红心不加跳,从缝隙里挤了出去,霎时就感觉空气清新了许多,视线无限的开阔,雪花飞落到他的头顶,心里面没有了初来雪山时的紧张感,只有说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