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美国方面来人了。是ech公司总裁,GM制冷机主要发明者老吉福特的儿子,小吉福特。他得知这个情况后,十分重视,立刻带着一名技术人员飞往中国,来到80所处理这个问题。
黄汉麟也没请翻译,自己带着况建伟、师谨、池恒、韩东等人陪同小吉福特他们,用英语和他们对话。
小吉福特和他的技术人员在二部实验室详细了解了一下现场情况,很快发现这一故障源于中美电源频率的差异,频率不同,电机不适配,所以制冷机不能启动。黄汉麟立即指示购买新的变频器,并对电机进行更换。两天后,八台制冷机全都发出了欢快悦耳的“嚓嚓”声。
借着这个机会,黄汉麟又向小吉福特请教了一些GM制冷机的技术问题,因为池恒、韩东他们在对国产的GM制冷机进行创新,他们需要在技术上得到一些启发。小吉福特也不便拒绝,在避免泄漏核心技术的前提下,他对美国制冷机的结构、材料和工艺做了一些简单的介绍。尽管很粗略,但因美国的GM制冷机技术全球领先,池恒、韩东他们还是获益匪浅。
小吉福特走后,黄汉麟继续制定瑞龙公司新的薪酬制度。他借用特冷厂俞峻的做法,以员工档案工资第一项作为基础工资,另外再设岗位工资、岗位津贴和年终绩效奖金三部分。工人的岗位工资就是工时工资,即工时数乘以工时值一块八毛五。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岗位工资又称系数工资,它是先设定一个基数(暂定500元),然后以此基数的系数确定岗位工资。系数根据员工能力的大小,分为从1.1到1.9不等。库管员等没什么压力的员工拿1.1,黄汉麟和公司中层主任、韩东等技术骨干拿1.9。岗位津贴分为每月一百元、四百元、八百元三档。工人及普通员工为一百元,一般技术人员为四百元,技术骨干和中层主任为八百元,黄汉麟自己也只有八百元。年终绩效奖金即以前的年终奖,由于岗位工资和岗位津贴占员工收入的比例加重,年终奖的份量就相应地减少了很多。
在随后的总经理办公会上,池恒、况建伟、师谨、韩东、孙志强和舒慧等干部纷纷表示支持,这套薪酬改革方案获得全票通过。黄汉麟吩咐舒慧,马上打印文件,从当月开始执行。
文件一发下来,立刻在公司上下引起了一阵骚动。拿低系数和一百元岗位津贴的员工普遍表示不满,尤其是拿工时工资的工人,意见更大。他们二十几个人聚在一起,气冲冲地来到科研行政大楼,拥进黄汉麟办公室,情绪激动、七嘴八舌地和他理论。
一个脾气较大、个子较高的老工人道:“黄总,我感觉你没把咱工人当人!凭什么你们领导、技术人员工资那么高,钱拿得那么轻松?而我们工人工资这么低,还挣得这么辛苦?!”
黄汉麟和颜悦色地说:“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说法。你们虽说是工人,但也是瑞龙公司的员工;对公司的每一个员工,我这个总经理都是尊重的,都是关心爱护的,绝对不存在不把你们当人的说法!至于你提出工资差距问题,我只能这么说,管理和技术人员的工作貌似轻松,其实并不轻松;他们从事的是复杂的脑力劳动,只有经过多年的学习和培训才能胜任。脑体倒挂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不给他们较高的报酬,就不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他们的消极怠工势必会影响到公司的生存和发展!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靠瑞龙公司吃饭的,试想如果公司垮了,后果会怎样?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希望大家都要冷静地想一想。”
一个身材粗壮的工人道:“黄总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工人消极怠工不会影响公司的生存和发展,所以就给我们这么低的工资?”
黄汉麟道:“当然不是。工人消极怠工同样会影响公司的生存和发展,但相对管理和技术人员来说,这不是最主要的因素。一个产品的诞生,首先靠的是组织和协调能力,然后是设计,最后才是加工和装配;而现在搞加工和装配的私人小厂太多了,你们要是不干,我马上可以拿出去请他们干。这对公司出产品影响不大!可管理和技术人员罢工就麻烦了,管理人员罢工是群龙无首,技术人员罢工是无人画图设计产品,这两类人都是经过学习和培训的专业人士,在外面很不好找。如果他们罢工,公司就只好关门了!”
先前的那个老工人老大不以为然,啐了一口道:“狗屁!80所离了谁不行?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黄汉麟坦然不惊,神色自若地说:“你说的没错,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但是离了我们这些管理和技术人员,瑞龙公司它就不叫瑞龙公司了;换一批人,它也许是一家别的什么公司,但它和我们,也包括你们各位,不会有任何关系!”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工人感叹道:“说来说去,都是咱们工人命贱,不值钱!特冷厂一个工时还两块钱呢,瑞龙公司就只有一块八毛五!”
黄汉麟道:“据我所知,特冷厂年终是没有工时奖金的,可我们瑞龙公司一个工时还有一块钱的年终奖!所以总的工时值要比特冷厂高!”
那个脾气大的老工人道:“工时值就不说了。那岗位津贴呢?楼上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成天球事没有,一个月拿八百、四百;我们工人天天撅着屁股干活,出力流汗,一个月却只有一百块钱!这样的差距都制定出来了,你们还讲不讲良心?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黄汉麟不厌其烦地说:“管理和技术人员的岗位津贴与工人的距离是拉大了,你们认为不公平,我能理解;毕竟我们看问题站的角度不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看法。但我认为公司这套薪酬制度是合理的、公平的。为什么呢?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薪酬,也就是工资,是受供求规律决定的。换句话说,商品和劳务的价值是由现有数量与可能有的买主数目之比决定的。比如市场上的肉比人们想购买的数量多,肉价就会下降。再比如大学生的数量比社会能提供给他们的岗位多,即使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工资也比预期的要低。
“我们都知道,影视名星、歌星、运动员、舞蹈家、音乐家、名画家年收入都在百万以上,有的甚至上千万!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巨额的收入呢?那是因为老百姓需要他们!有人爱看电影、爱看电视,有人爱听歌,有人爱看比赛,有人爱收藏名画。物以稀为贵,艺术上的才能也像黄金珠宝一样,有着很高的价值。甚至不一定要有真正的才能,任何一个蹩脚的演员,只要有很多人需要,他就能发财!重要的是需要。
“所以说,一个人工资的多少,是由社会对他的需要程度决定的。就我们瑞龙公司而言,公司对管理和技术人员的需要程度肯定要比工人高,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岗位津贴比工人多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工人就没有获得高工资的机会了。技术好的工人一般都能评上技师;评上了技师,他的职务工资就提高了。他技术好,活干得快、干得多,这样他挣的工时就多,工时工资这一项也能上去;两项相加,他的收入并不比一般的技术人员低!
“我希望你们调整好心态,踏踏实实地干活,努力钻研技术,最好个个都能评上技师。这样,公司的效率就上去了,你们的收入也上去了!”
黄汉麟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肫肫恳恳,工人们竟找不到一句话予以反驳。静默了半晌,脾气大的老工人叹了口气说:“反正是你们领导嘴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黄总,你忙着,我们走了。”
工人们鱼贯而出,黄汉麟起身将他们送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