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晨继续道:“进入国子监后,还会按照家里的资产来决定教授的老师,学生是商人出身的学子,基本都是在最末的。一个多月前,今年的秋考开考前三日,国子监里就有一种说法,就是出钱多少来获得考题的多少。”
“学生在国子监的三年里,家里每年都要交一大笔的钱,平时还有不少需要花钱的地方,家里的资产早就已经用了大半了,父亲都卖了两家铺子才让学生在国子监度过了这三年。”
“起初听说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但后面世家子弟们都靠着家里拿到了考题,我们也动了心思,直到上了考场后才发现了考题居然与当时拿到的丝毫不差。学生虽然明白这是透题,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但是最终,学生还是战胜了理智,也按照了提前准备的答案书写。”
尹大人道:“你的考卷也是按照提前透露的题答的吗?那为什么你又会来刑部主动说这件事呢?”
吕晨跪地:“大人,学生们是觉得不公平,这次名列前茅的都是世家子弟,我们这些平民就只能往后排。实不相瞒大人,其实考卷复审一事就是学生与其他几个同窗匿名给刑部送的状子。我们这些平民没有出路了,年复一年的熬着,家里再也负担不起了。”
尹大人心道,天下学子们都向往的国子监居然是这么一个地方,朝廷当真已经到了该清洗的时候了。尹大人道:“吕晨,你是向谁购买的考题?”
吕晨摇了摇头:“学生也没见过,只知道夜里子时的时候,将钱包好放在国子监门口的石狮子底下,过半个时辰过去,试题就在那里了!”
连人都没有见过,这件事还是很棘手。
尹大人对刑部下属的官员道:“先派人保护他们。分出几个调查此次试卷雷同之人的名字,逐一调查。本官要先进宫一趟!”
尹大人着官袍进了宫,得到了一封密旨可以暗中调查。皇上这是对段家彻底失望了,本来官员的选举就是大事,吏部尚书段思明和国子监监正段思文,两人主管的就是楚国的官员考核和选拔,居然在私下里干出贪污的事情,这让皇上的脸往那里放。段家一再让皇上失望,加上楚亦琛的事情,皇上这般就是要彻底解决段家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皇上也真正下了决定。虽然他知道,这几次的事情都是朝着段家来的,但是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果,段家已经从根上毁了。
尹大人得此密旨,顺藤摸瓜查到了孙阁老的头上,证据确凿。这次的事情和段思文还收受贿赂与贪污不下千两黄金,于是皇上下旨抄家问斩,段家算是毁的干干净净,至于孙阁老一家大小,流放南境。
唐阁老似乎老了很多岁,看着地上跪着的唐岁川和孙氏,心里说不难过也是假的,唐老夫人满脸的失望。唐大人与唐夫人都选择沉默。
他们在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都无比痛心,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唐岁辞静静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兄弟之情竟还比不过权力与富贵。唐岁辞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想,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原本相信二哥是了解他的,要不是提前有防范,自己现在就在大牢里了,还能不能坐在这儿都是两说。
唐阁老叹了口气:“孙氏你可知错?”
孙氏不觉得自己有错:“祖父,孙媳何错之有,我还不是为了丈夫和孩子。你们都偏袒四弟。夫君呢?夫君为官多年就还是一个刺史,四弟一入仕就是户部侍郎,现在更是户部尚书了!”
唐阁老被这番话气得不清,唐岁辞淡淡开口:"二哥、二嫂,我从来没有想过继承唐府,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二嫂你对我和妍儿,一直都很好,我也一直记着你的情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在说什么了,我离开唐府,给二哥腾地方,这样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呢?"
唐岁辞的心已经产生了裂缝,这么说就是让心里还能好过些,二哥和二嫂原本想要的是他的命,他念在兄弟之情,他选择了原谅。
唐夫人走到了唐岁辞的身边,心痛极了:“川儿,辞儿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过继承唐府,这点我跟你爹,还有你的祖父、祖母都很清楚。让你在定阳当刺史,只是为了锻炼你,让你更好的成为一个家主。没想到你们居然对辞儿下手,真的让我们太失望了!”
唐老夫人起身对着地上的两人说道:“现在已经如此了!孙家也得到了报应,你们两个从今日起就不是唐家人了!唐家容不下你们这样谋害手足的人!你祖父已经将折子递到了御前,你们今日便离开吧!”
唐岁川没有想到原来是自己一直都错了,唐岁辞根本就没有想过,但自己确实也相信了孙氏的话,对自己的弟弟下手,祖母说的对,自己不配在做唐家人了。
孙氏快疯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祖母,祖母!夫君是您的嫡长孙啊!您不能这般无情!”
唐岁川也对妻子失望透顶,他看向唐岁辞:“四弟,祖母说得对!我不配在为唐家人,我出于私心居然想害死你。二哥错了!你不必走,二哥走!”唐岁川恭恭敬敬给四位长辈叩了三下:“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岁川无以为报,今后请长辈们保重身体。四弟有才干有能力,他才是一个好家主。”
孙氏扯住了唐岁川的衣摆:“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唐岁辞说了他走,你以后就是唐家家主了!夫君......”
唐岁川将自己的衣摆从孙氏手里抽出:“我看清了一些事情,你不止为了我为了孩子,更是为了你的野心!二皇子还不是太子更不是皇上,皇后之位许诺又如何?你想要的就是风光就是荣耀,嫁给我这么多年,你每天念着的不就是这些吗?我累了!”
唐岁川起身,走到了桌案旁,写下了和离书一封,递给了孙氏:“孩子还小,他们不能由你这样的母亲教导,我们和离,还能保住你的一点脸面。”
孙氏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手上的和离书,呢喃道:“你怎么能不要我呢?我都是为了你和孩子......为什么......”
唐岁川撇过了头去:“你是出嫁女,不用去流放,从今以后你自由了!”说完,再次跪在了地上:“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孩儿走了......”唐岁川郑重一礼之后,转身离开,那是一种决心。
唐岁辞叹了口气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孙氏拿着和离书,颓然地走出了唐府,她明明一心为了丈夫,她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换回来的只是一纸和离书。孙家全家流放,那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这件事楚亦琛失去了段家,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远在北境的段寒稷了。
段皇后重病不起,据秦不言的消息,段皇后怕是也活不过两年了。
宁煊和温云晟今日带着宁烁在江上赏雪,外面风雪飘飘扬扬,船内却支起了一个小炉子,咕噜咕噜的煮着茶。宁烁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很兴奋的到处看。
宁煊给温云晟续了茶:“阿辞这几日还是不说话吗?”
温云晟喝了口茶:“还是一样,他本就看重情义,被他二哥这般算计,心寒是肯定的。”
宁煊把宁烁抓了过来,将他冰凉的小手放在炉子前暖暖,才道:“只有让他自己相通了!唐阁老将唐岁川从族谱除名,说来也是件好事吧!”
温云晟颔首,但心里却是担心的,唐岁辞这个人爱钻牛角尖,三日了,今晚必须要让他发泄出来。
宁煊微笑着:“去吧,别管我们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带着烁儿回家了。”
宁煊看出了温云晟的心事。温云晟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有这么明显吗?宁煊笑着点了点头。温云晟道:“我给烁儿买糖葫芦,送你们回府之后,我再去吧!”
宁烁眨巴着他闪亮亮的眼睛:"晟哥哥,我要两串!"他朝温云晟伸出了三根指头。
温云晟摸了摸宁烁的小脑袋,宠溺道:“好,买给你!”
宁烁兴奋道:“谢谢晟哥哥。”
宁烁吃着糖葫芦,牵着宁煊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小院。她陪着宁烁用完了晚膳后,宁煊带着月露再次出门,昨晚受到了一封秘密的信件,约她今晚一见。
宁煊按照信上所写的找到了地方,是城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院。
宁煊敲响了门,片刻,一个老者就来给宁煊开了门。跟着他的引路,来到了小院的前厅。这个小院从外面看很普通,但是里面的摆设布局却隐隐可见奢华。宁煊见一个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宁煊将披风取下,对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道:“五殿下!”
楚亦珞转过身,露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我们有几个月没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