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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谪仙湖历难(1 / 1)


许是这些日子南宫杳杳也不曾睡的安稳,聊至夜深不免困意渐渐袭来,眼饧欲睡了。御南风轻悄从床榻上起身,溜坐在地上倚着床榻静静望着她。

南宫的睫毛密实卷翘,随着呼吸轻轻一轻一伏,御南风忍不住伸手去触一触她弹润的脸颊,南宫嘴角一动,喃喃的说:“小南南--”原是梦呓。御南风不知不觉中嘴角上扬,他将南宫额上碎发捋顺,不舍的站起身向桌案走去。

天尚未明,御南风唤醒春融,二人飞离鹿门仙山,飞越无望海,往南天门去了。

及至天明,南宫杳杳醒转来,一时发愣,怎的自己睡在御南风的卧房,他人又去了何处,拿眼光在房内搜寻一番,发现桌上有一封留书,还有一件光莹莹的软甲。

“杳杳,此去日久,恐一年不得相见,实深忧你安危,以我仙力为你备下软甲,望你爱护自身,好好珍重。”

留书不长,南宫慢慢读来,但觉字字珍贵,如珠如宝,过了半晌,才将书信重又折好,打开软甲来观瞧。

此软甲如鲛绡纱一般轻薄透亮,如同缀入了千万缕金丝银线,于日光之下莹光闪闪。他欲以他仙力护我周全,南宫此时似乎已然忘记了二人将长久不得相见,她将软甲拥入怀中,仿若他将如这软甲一般无时无刻长伴身侧。

御南风将昱檀宫一应事务交待掌事容歧照应,着春融留在昱檀宫策应,如遇难决之事,便寻师姐商议,诸事不可惊动师父,将禁卫司差事与乾元将军交接完全,便往谪仙湖去了。

因仙君临行前交待了不许任何人前往谪仙湖相送,春融只得立于昱檀宫门口目送御南风远去,泪流不止,他与御南风相伴数千年,明为主仆,可二人情分如亲人一般,他深忧御南风此去千难万险,唯愿他少受磨难,早日归返。

南宫杳杳决定重访长卿散仙走失之地,相约白锦舟一同前往康城查访。

白锦舟接飞灵笺,并不推辞,于约定之时于鹿门仙山山门处等候南宫。南宫见白锦舟气色大好了,便打趣他,“为何不上山会会我师父,道衍仙君最喜结交性情散淡之人为友,师父若是见了你,必是欢喜的。”白锦舟拱拱手,笑说:“白某无师无门,正愁没个投奔处,巧了今日师姐肯收留,白某真是感激不尽。有劳师姐这便向师父引见。”

二人嘻笑一阵,便一同往康城而去。

此次在康城周旋,打问得知长卿散仙欲拜会的书画大家米氏已从京里归家多时,但米氏确实未能与长卿散仙晤面,自打那日长卿散仙在茶馆露面以后,确也再未有人见过他。

查访多时未能寻到线索,南宫颇有些失意,想着多一人可多一人出出主意,便将“十六师兄”可能就是与长卿散仙在康城最后见面之人,以及御南风在天庭偶遇“十六师兄”的事都说与白锦舟,白锦舟知晓后,说不如再去一次云雾山庄,或可查到新的线索。

重访云雾山庄,南宫杳杳与白锦舟将整个山庄和云雾山三大主峰遍寻一番。

前次来探是趁夜而来,山间景色不能纵览,此番于山间穿行而过,南宫发现紫云峰后山下有一大潭,此潭如一波碧海,绿汪汪填满了山间全部凹地,较为矮小的山仅能露出山头,如湖中孤岛,大潭岸边立有一块大石,上刻“莫愁湖”。

南宫方醒悟,原这大潭便是御南风父君苍梧帝君落入凡间之地。

立于湖边,南宫感到些许熟悉,似乎数千年前曾来过此处,那时她与杜若来凡间游历,遍游山川湖海,去过许多如这大潭一般的深泽,可此处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让自己难以忘怀。

南宫沿着湖边走边想。湖面阔大,湖岸绵长,岸边多有苇荡水草。南宫行至一处怪石堆积的滩涂突然恍然大悟,忙唤了白锦舟过来,“来到此处我苦思半日,可是何时曾来过的,走到这乱石堆才突然忆起一件旧事,原是我与杜若真的来过。那日我二人在湖边嬉闹,我一失足落入水中,水下有许多暗流,我不敢胡乱扎挣,只好顺着水流潜行,水流一直往湖底旋转,湖底似有一个洞口,我本欲潜进去看个究竟,又怕自己憋不住气会有危险,便浮了上去。上岸后我便欲与杜若理论,我落下水,她竟不来救我,可她却说我下去扎个猛子便上来了,有何可救的。心下总觉着有些怪异,便记下了。那日夜间来此,并未看清莫愁湖全貌,原是此处我早已来过。”

白锦舟立于岸边凝望着湖水,一言不发,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南宫见他呆愣愣的出神,来拉他衣袖,问他可是身子不适,白锦舟回头笑着对南宫说:“没料想你这般顽皮,你阿娘真该给你寻个如意郎君,早点将你嫁出去,省得你师兄日日牵肠挂肚,天上地下到处寻你。”

这几日白锦舟并不曾在南宫面前提及御南风,南宫本以为他不会再拿他二人编排,此番他竟将御南风来仙山寻她的事也拿来打趣,南宫顿时发了恼,伸手推了他一把,白锦舟站立不稳,险些跌进湖里,打了个踉跄,笑着说:“还好那日没答应你,不然三书六礼娶了你,你这一把将我推进湖里,岂不成了谋杀亲夫。”

二人哈哈一阵笑,好的恼的都翻过去了。

出来一些时日,没能查出什么,南宫杳杳想着辛苦白锦舟一路,也无甚犒劳他的,便约白锦舟与她一同回苏岭发散几日,白锦舟欣然前往。

再次来访苏岭,白锦舟与赤瑕宫诸位已如旧友,杜蘅、季徽城轮流做庄,约请白锦舟吃馆子逛集市。

几位俊俏郎君招摇过市,引得市集上俏丽娇娘纷纷驻足议论,杜蘅更是孟浪起来,要约请不相识的小娘子一同饮宴,季徽城一个冷眼丢过去,杜蘅登时吐舌扮鬼脸就此做罢。

各人打问起御南风,白锦舟只推说这位师兄办个长差,一时不得回。

南宫杳杳夜里来寻阿娘一处睡,南宫凤箫替她脱掉外衣,瞧她贴着心衣穿着一件极轻薄细软的软甲,便让她脱下来观瞧一番。南宫杳杳含羞带笑告诉阿娘,此软甲是御南风办长差离别前特意用仙力为自己备的。

抖搂抖搂这极细软的软甲,南宫凤箫行到灯烛前举着软甲仔细观瞧,啧啧称奇,说:“乖儿啊,阿娘活了这许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细致的仙灵之物,以仙力织甲,少说也得损耗千年修为,你师兄待你之心自不必说。阿娘瞧你气色比上次活泛太多,既知你心思了。南风这孩子肩上责任太重,你已知他身世,便知他身为苍梧帝君之子,更是肩负时刻为天下苍生牺牲小我的使命,有朝一日他必位列上神,若他日面对苍生与你要他做出决择,你可知他的选择。”

南宫杳杳自阿娘手中接过软甲,放在膝上轻轻抚摸,不知该如何回答阿娘,或许她心中已知晓答案,只是她不愿讲出口,仿佛一出口,阿娘的预言便会成真。他日面临决择,不论御南风做何选择,只要他无悔,我便无怨。

御南风此去办差已过去了些时日,南宫杳杳渐渐体会到他果真是去了远处,他并不在天庭昱檀宫,可他究竟去了何处,南宫杳杳无处问去,她慢慢能够体会他一人独自在昱檀宫思念她的心情。

白锦舟在苏岭盘桓旬日,推说幽都有要务处理,辞别南宫杳杳自去了。

转眼季节流转,已是初夏,苏岭山上草长莺飞,鸟兽奔走,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杜若一早便来寻南宫杳杳,说是长日待在宫里气闷,不如去山上打狍子玩儿,南宫杳杳无可无不可,并不热心。杜若急了,说:“上次你回家来我便纳闷,去了趟天庭人都变呆了,不笑也不爱讲话了。这次回来就更怪了,时常一个人傻乐,望着不知是个什么愣个半日,痴痴惘惘的,你莫不是病了。把手伸来,我给你把个脉,回头抓几副药吃吃兴许好些。”南宫杳杳只是笑,藏了手肘不给她瞧。杜若更不肯放松了,按了她的膀子说:“有病便要瞧的,不可讳疾忌医。快些把手伸出来。”南宫杳杳仍是不肯,拉扯着笑个不了。

二人正闹着,亭兰进来了,还未立稳便说:“杜姑娘好没个眼力见儿,自己个儿整日与季公子耍在一处,便不知人家害相思病的苦处。”南宫听她如是说,正欲发作,亭兰不再调笑,正色道:“郡主,怕是有大事发生,服侍南风仙君的春融来了,此时正在宗主处,你且速去。”

南宫杳杳辞了杜若,急忙奔至花厅,南宫凤箫正与春融低声说着什么,春融见南宫杳杳来了,忙向她行礼,道:“师姐可算来了,春融心焦无着,来向师姐讨个主意。”南宫杳杳忙问可是御风风出了何事。

春融说:“仙君下界多日,并无确实消息。昨夜里司命星殿的九暮星君悄悄传张字条与我,春融苦思一夜仍不解其意,仙君临行时交待,但有事不能决断便来寻师姐,春融不敢怠慢,今日便来贵地叨扰了。”南宫杳杳索来字条一看,上面只书了四个字“星宿不利”。

此一说本是凡间百姓不解命途坎坷时命不济等灾厄,拿来安慰自身的化解之说,上次于布星台还曾就此说法向九暮星君请教过,星君一笑置之,说是凡间术士多以此哄骗凡人设坛贡献,自己多挣几个酒钱罢了。此时九暮星君以此四字传书,必有深意,需得当面一问。

南宫杳杳当即辞别南宫凤箫,与春融一同返回天庭。

司命星殿位于天庭东方一处高地,四周除了常年不散的云雾无甚景致。

九暮星君仍是一袭紫衣,态度谦和,柔声屏退仙侍后引了南宫杳杳至星仪轨旁,低声对南宫说:“事关机密事,不宜以书传递,无奈传张字条约南宫姑娘到此,姑娘莫怪。”

“此事必与南风仙君去办差事有关,还请星君不吝赐教。”南宫向九暮星君行礼道。

九暮星君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轻声说:“我之职分本不可向外宣说此事,但事关南风仙君性命,若不能及时化解,只怕南风仙君历难失败,即时便魂飞魄散。”

南宫听闻“历难”,更是不解,御南风奉帝君之命下界办差,怎的成了罪仙要入谪仙湖洗去仙灵下凡历难。

“南风仙君此次下界,是为去凡间护卫天帝元神托生之人顺利历劫,此已是天帝元神历劫最后一世,不可出任一纰漏,但天意难测,找到天帝元神托生之人并非易事,琼珖帝君此前派去凡间多名使者均无功而返。此一年之期除了历难并无他法可化凡人之身近身护卫天帝元神,此事极为凶险,帝君对南风仙君委以重任,亦为南风仙君做了万全应对之策,南风仙君虽入谪仙湖,但其仙灵已被封印于湖中,只待他历难成功便可重塑金身飞升上神。南风仙君下界后,我夜夜观天象,遥对他之本命星为他祈福,他之本命星与天帝之本命星本已遥遥相对,有相向之向,可近日南风仙君之本命星异相频出,有大凶之相。此兆极危,以他肉身凡胎,恐难逃此劫数。”九暮星君慢慢为她分说。

南宫虽不知星相之说与人之命途到底有何玄妙联络,但九暮星君观星查人乃是天庭第一人,今日肯冒着泄露天机之危告知此机密事,必是御南风性命危殆,到了必得出手相帮的时候。南宫问星君如此该如何助他化解。

九暮星君说:“据我推演,天帝元神此世投生之地为北地桐城,南风仙君历难亦投身于此地,姑娘可去桐城寻他,姑娘在凡间虽使不得法术,但姑娘机敏过人,必能找到方法助他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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