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好脾气道：“老人家，现在哪还能跑医院去啊。医院里全是吃人的丧尸，你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一直嚷嚷着的把人关监狱。她就是警察，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律法已经失效。
人类道德的那条底线已经被抽走了。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将再没有严谨的法条。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全凭自觉。
对于警察而言，这个世界现在最可怕之处不是满街的吃人丧尸，而是规则的失序。
混乱会将人类带往灭亡或者新纪元。
也许以后会诞生新的规则。
但是否能保证人人公正平等呢？她不知道。
老人还在叫嚷，他并非不知道这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无法接受，还在自欺欺人。
“我不管，你撞了我，别想随便糊弄了事！既然你不送我去医院，我就赖在这不走了。不然过两天有什么后遗症，我找谁说理去？”
一直没说话的朝戚突然开口道：“闭嘴！你吵醒我的猫了。再吵就滚下车。”
老头像是这才发现前面还坐着个人。
“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眼里掉出几滴眼泪。
指着天哭诉道：“老天爷啊！你看看这都什么世道。我不争气的儿子把我老伴咬死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要被车撞。现在连只畜生都比我过得舒坦，老都老了，没有活路啊！”
他这人虽胡搅蛮缠，说出的话却令警察感同身受。
她的同事有的变成了丧尸，有的在救人的过程中牺牲了。偌大一个警厅，只逃出了她一个。
至于父母亲人的情况，她根本不敢想。
本就是漂泊异乡，为了理想和保护人民的信念一直忍受着思念。
灾难一来，可能不久之后她也是一只孤魂野鬼，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警察的眼眶湿润了，但还是拍着老人的肩，轻声安慰：
“好了好了老人家。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就有希望。你看你这身子骨这么康健，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老头冷哼：“这还用你说。”
朝戚道：“越坏的人才活得越久。”
老头觉得被攻击了，气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狠毒！”
“没人教我尊老爱幼，我也学不会。”
老头气归气，心里也虚。他是真怕被赶下车。于是闭了嘴。
元晔问：“你会开车吗？”
警察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问的是她。
“会。”她答道。
“那行，等下车加满了油，你来开车。”
“去哪？”
“按我规划的路线开就行。”
车停在加油站，朝戚摸了一下小咪的肚皮。
黑猫不舍地从她怀里起来，跳到了元晔的身上。
元晔愣了一下。他对朝戚道：“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加油站有几只穿着橙色工作服的丧尸。
这两天白天气温高，日光照着，丧尸行动迟缓。他们闻着人的味道，垂头耷肩地过来。
丧尸的眼珠从眼眶里凸出，瞳膜灰白。
有一只扑过来的时候，撞到了加油站的油箱。本就疏脆的额骨被磕地凹陷进去，十分滑稽。
看样子，他们并不是靠眼睛寻找食物，而是靠气味。
元晔从包里抽出一把刀，开了车门。
警察道：“我和你一起去。”
元晔拒绝：“我一个人就可以，劳烦你照顾她。”
他不放心让那老头和朝戚独处。
那老头心眼太多，万一记着朝戚说了他几句的仇，等会儿把她从车上推下去了怎么办？
要不是因为这老头像是有异能的样子，他不会放他上车。
他的异能是什么？提升速度，还是强健体魄的？
那警察还算有点用处，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她应该也是有异能的，只是她自己不一定知道。
她手里那把枪，他要拿到手。
警察答应下来，留在车上照看女人和老人。
老人不忿：“她这么大一个人了，有手有脚，有什么可照顾的。还不如多照顾照顾我。”
朝戚道：“我是瞎子。你满意了吗？”
老人错愕：“怪不得……”
警察也顿悟。
她一开始只把朝戚当成一位娇弱的大小姐。生性冷淡，事不关己。
所以对于他们上车，虽说没有第一时间把他们赶下去，说出的话也不好听。
但她对于目前所处的环境，倒是平和淡定。
哪怕有一只丧尸正伏在她窗前，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注视她，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慌。
没想到她是看不见。
警察悲天悯人地想：这世道，普通人都难以生存，这些行动不便的人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医院里那些生了病的，等待被救治的人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物竞天择的法则太残酷了。
上天果然冷血薄情，人类不过是祂手中的玩物。
元晔解决了丧尸，给车加满了油。打开车门，黑猫灵活地跳回到朝戚身上。
警察和元晔换了位置，又把朝戚调换到后座。
他对朝戚道：“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朝戚听了便打了个哈欠，拿他当免费枕头，靠着睡了。
老头回看一眼：“真是心大。”
朝戚一睡，元晔说话的声音就放轻下来。
他问老人：“你的异能是什么？”
老头吹着胡子摇头：“你说的什么，听不懂。”
“不想下车的话，就别装糊涂。”元晔声音中带着一丝危险。
警察也竖起耳朵听。
老头抓紧了安全带，道：“我真不懂。”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说的是我身体上的怪事是吧。我不知道啊，就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老伴死啦，儿子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人不人鬼不鬼的，吃完了我老伴还想拿我下酒。”
“我哪知道什么原因，吓得赶紧就往家外跑。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嚯，外面的人全和我儿子一个样。”
“别说，一觉醒来我跑得飞快，要不是还长着一张老脸，真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那时候我就是个臭跑步的。”
老头是真不知道元晔说的什么异能。
但他身体确实变年轻了不少。最明显的一点是，明明今早跑出门跌下了楼梯，本该骨折的，可痛了没一会儿就不痛了。
他假牙飞了，满嘴是血，过了一小会儿，又不流血了。
他那时没空想这么多，捡起手边的假牙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