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戚在外面等了好久。
卫生间的水停了，但元晔迟迟没出来。
她拍着门，“你还好吗？”
元晔咬着牙挤出一句：“没事。”
他的状况并不好。指甲逐渐发黑，手指开始僵硬变凉，骨节隆起快要刺破皮肉。
顺着手指往上，整条胳膊失了血色转为青白。
这是异化的开端。
他全身都开始抽搐。
大脑中只余下两个想法在交替：
我不能变成丧尸。
以及，变成丧尸后是什么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褪去，青白色的皮肤再次恢复到正常血色。
有一团能量在脑中游走。
身体上的疲惫顿失，五感提升，像是激活了松果体。
这一刻的他似乎拥有了某种能力。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那只能储藏东西的黑猫，应该就是在异化中觉醒了能力。
那么其他人呢？外面的幸存者，是不是也有人觉醒了能力？
元晔终于从卫生间出来，朝戚道：“你可算出来了，吓死我了。”
他没多说什么，只道：“我们现在出发。天黑之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一晚。”
车子是一辆越野，元晔以前改装过，性能比一般汽车要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它换掉。
元晔手上有一份昨夜画下来的地图，粗略标记了C市到A市的几处重要道路和设施。
近道，加油站，河道，高速公路等等。
若是定位系统失灵，只能用这种办法辨别方向。
汽车引擎刚启动的时候，别的房子里的一位幸存者听到声音，从三楼窗户里探出头，用沙哑的声音喊道：“救救我！我被丧尸堵在家里了！”
求救者生怕他们听不见，又拿了面镜子对着汽车方向照。
闪光晃了元晔的眼睛，他撇过头去。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的声音。”朝戚道。
“他被丧尸咬了，我们救不了他。”元晔叹气道。
他给朝戚系紧安全带，“坐好，车速会很快。”
外面的丧尸听到声音，已经三三两两围了过来，他没有这份闲心去管陌生人的死活。
元晔脚踩油门，换挡，越野车迅速开出别墅区。
外面的世界比一天前更加触目惊心。
残肢遍地，空气里都是腐臭味。
血色的肉块与青白色的肉块交叠着，黏白的脑浆飞溅在擦得极亮的咖啡馆玻璃上。
公交车侧翻在地，车上拥堵一片，一群丧尸瓜分着啃食完一具年轻的肉体。车门被关紧，这群丧尸根本出不去，只能相互推搡着，对着外面的活人龇牙咧嘴。
街道上，一位模样六七十岁的老人从商场里飞快地跑出来，身上扛着一大袋物资，脸不红气不喘。他的身体强健得像个运动冠军。
身后有人在追他。
穿着制服，是位警察官。
年轻的警察竟然跑不过一位七旬老人，元晔微微诧异，多看了一眼。
“把东西还给我！你不能拿走它！”警察大喊着，气喘吁吁，但还是一个劲地追着。
她怎么都想不通，这老头前一秒看上去像是要断气了似的，下一秒夺了她的家伙就跑，还跑那么快。
不过这世界都要完蛋了，这点稀奇也算不了什么。
“别跑！你站住！！”
老头不仅没有站住，还跑得更快了。
他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开，满是褶皱的一张老脸因跑步而变得通红，像一根晒瘪了的红辣椒。
他跨过几道栏杆，撞开障碍物，听到汽车奔驰声，身体一转，一个冲刺跑到越野车前方十米位置。
“救命啊！！警察要吃人了！”
驾驶着车子的元晔丝毫没有要停下或拐弯的意思。
看清老头手上拿的东西，他目光一凛。
是一把手枪。
元晔踩下了刹车，但老人还是被车撞飞出去。
“哎呦——”
枪也从他手中飞脱，甩到路边，被一路追过来的警察捡起来，宝贝地擦干净，放好。
若不是考虑车里还有个朝戚，元晔会直接从老头身上碾过去。
但令人惊奇的是，那位被撞飞几米远的老人，在地上躺了片刻后，便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站了起来。
他全身上下连一点擦伤都看不见，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你个#%@#不长眼，会不会开车？我要去法院告你！！你这是要撞死我！你这个杀人犯，就等着蹲监狱吧！”
他弯着指头重重点了几下警察：“你，还不赶紧把这种人抓起来！”
元晔道：“抱歉，车开得太快刹车不及时。您没事吗？”
“怎么没事，我摔了一跤，一把老骨头全断了。你必须带我去医院！”老人用力地拍玻璃窗，恨不得把车窗敲碎。
他还不忘瞪那警察一眼。
元晔歉疚道：“真对不起您。”
他开了车锁，对那警察道：“你也上来吧。”
老头叫起来：“带她干什么？我刚才看到她整只手都变样了，你带上她，等下我们全被她吃掉。”
“是吗？”元晔微笑注视着警察。
警察举起自己的手臂，撸起衣袖。皮肤颜色正常，没有尸化症状。
“我没有被丧尸咬伤。”她说。
【杀杀杀：哎，世风日下，坏人变老了。】
【快乐每一天：和这老头比起来，元晔好像更不正常一点。】
【伤心の玫瑰：合理怀疑，元晔肯让他们上车是想要警察手里的那把枪。】
车子继续飞驰，却不是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你们打算去哪？”警察问。
这个开车的男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虽表现得温和从容，愿意让她和那老人一起上车。但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警察心中有些不安。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更加奇怪。
从他们上车起，她就一言不发坐在那，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们一眼，像是对他们根本不好奇。
往斜对角看过去，她的怀里好像还抱着一只黑猫。
“加油站。”元晔道。
“怎么回事？我要去医院做检查，你别想赖账！”老人又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