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经发白,光透过巨大的树荫,顽强地照射进来,森林里亮了一些。
傅中良此时正趴在一棵树上,他手里都拿着一把自制的弓箭,身上穿着路扬他们送的迷彩服。他趴在绿树上的叶丛中,与周围的环境和谐地融为一体。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山中少年,与一个大家庭生活在一起,而现在,他已是末路穷途,家园被毁,亲人罹难,唯一的妹妹现在落入歹徒之手。他现在没有了眼泪,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和仇恨,刚才,他把最后两发子弹射进了两名歹徒的脑袋,父亲留给的那把53式步骑枪现在没有了任何意义。但是他还有一把弓,和一把路扬大哥送的军刀。
他无法正面与敌人对峙,只能隐藏在黑暗中,像影子一样地跟这伙敌人的后面,时不时地伺机出动,射出一支冷箭。他想最后一搏,救出自己的妹妹。
这一伙武装歹徒有二十七人,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已经先后有三个死在傅家兄妹的枪下,五人被傅中良射伤,其中两人死亡。在这片丛林中长大的傅中良,以实际行动让这伙明显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武装歹徒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有些狼狈。
很显然,武装分子不愿意再和这个躲在暗处像幽灵一样的少年僵持下去,他们知道,这个国家的特种部队随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将他们毫不留情地收拾了。
这里,离边界只有几公里了,只要傅中良敢追过边界,在那里,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就会肆无忌惮地围捕他,然后将他撕碎。
又一个武装歹徒中箭,自制的箭羽准确无误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飞出来,射进了他的后背。
一时间,歹徒没有任何骚动,只是更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显示出一定的战术素养。但是没多久,他们在小声地说话,有人在说外语,有人说普通话,乱七八糟的。
“没有发现那个小混蛋,大家千万不要乱开枪。”说话的武装歹徒的头目。
“老大,我们也太他妈太窝囊了吧!让一个野小子追着满山跑,现在天快亮了,还等不到我们过境,就被他全部杀光了。”
“现在千万不要乱开枪,我们已经和他们边防巡逻队交过火,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军队就会来搜捕我们,这时候乱开枪只会死得更快。”
说完,武装头目指了几个人,小声说道:“一会儿进入前面那片草丛的时候,你们几个带上队里那几把装了消声器的枪散开到队伍的周围,他的弓箭只能射几十米,发现他尽量不要开枪,活捉到他,老子要活剐了他。”
前面是一片灌木丛。
头目突然大声说:“野小子,你如果再伤我一个人,我可就对你妹妹不客气了。”他话声刚落,一支箭又“嗖”地朝他射了过来。武装分子头目早有防备,闪身躲过,然后扑向箭来的方向,那里根本没有人。
傅中良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歹徒:宁愿自己的妹妹死,也不会让她落在他们手里。
这是要多么绝望才能做出的痛苦决定?
“妈来隔壁的,我一定要活剐了你这个小杂种。”武装歹徒的头目差点送了命,更是怒不可遏。
队伍一钻进了灌木丛里,几个手持无声枪的武装分子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迅速散开,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幽深的丛林之中。
傅水语的双手被绳子反绑着,被一个武装歹徒拖着走,她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如果不是头目看上了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时候她已经死了。
紧张、绝望、担忧、悲愤、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强烈地冲击着这个只有16岁的少女的心灵,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根本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些残酷。经过几小时的沉静里,傅水语慢慢冷静下来,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寻找一个机会逃离。
她对周边的事的有着超强的感知能力,几个小时里,她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哥哥每一次出现的地方,并且从细微的声音波动中判断出他的撤离路线。这一切,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好像就成了一面镜子,或者说是一池死水,这池死水里任何一个细微的波动,她都能够准确地捕捉到。
她听到了几个武装歹徒的阴谋,她知道这是绝对有效的一次行动,她想喊着警告自己的哥哥,但是她不会说话,只有无声地流泪。
“老大,咱们也不能老猫在这堆草里面啊?”一个武装歹徒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叮咬了一口,有些不耐烦了。
“闭嘴!”
周围立即又恢复了沉寂。
这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因为躲在这片灌木丛里,任何一种动物想要靠近,必然会触动周围的枝枝叶叶。
傅中良果然按奈不住了,他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对准前方的灌木丛就搭起了一支箭,他想凭借声音来一次盲射。就在他刚刚搭好了箭,一条人影就从不远处悄悄靠近过来,他手里有枪,但是却并未开枪,而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刀。
傅中良的感知力也异常灵敏,他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但是他没有动,危险越来越近了,突然,他急速转身,转身的同时,箭也射出,那名武装歹徒本能地用右手一挡,箭正好射在他的手臂上,手中的刀应声落在脚下的地上。
情急之下,那名武装歹徒也顾不上老大“要活捉”的严令了,左手快速抬起了枪,就要开火,傅中良本能地跑向一棵树,但是枪声响了。
枪响了,倒下的却是那名武装分子。
然后,傅中良看到了一个他这一辈子最愿意见到的人——路扬。
“路扬哥!”傅中良的忍耐和坚硬从看到路扬的那一刻起彻底被摧毁,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但是路扬却以更快地速度将他扑倒。
“哒哒哒……”
一排子弹从灌木丛中射了出来,从他们头顶飞过去,打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哥,水语也在里面。”傅中良看着路扬抬起了枪,急了。
“啊!水语在他们手上?”路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吓了一跳。
傅中良嗯了一声,用力地点点头。
路扬把他拖到一棵树后面。几分钟前,他已经用刀干掉了两个在草丛中“守株待兔”的武装歹徒。
枪声一响,灌木丛中的想以此诱杀傅中良的武装歹徒情知不妙,他们开始扑向边界线,与此同时,散落在各处的特种兵已经围了上来。
一个武装歹徒抽了刀:“大哥,把女的杀了算了,拖着她我们跑不快。”
武装分子头目说:“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女人,你是要害死我们吗?”
“你懂个屁!她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有人质。”
枪声不停地响起,显然是围过来的特种兵和武装歹徒交上了火。
武装歹徒边跑边还击,他们快速地退向边界线,路扬也追了上去。他要保证两点:一,不能伤了傅水语,二、绝对不能让武装歹徒堂而皇之在我华夏国境内杀人越货,从容离去。那将是路扬一辈子的耻辱,也是华夏军人的耻辱。
凭借着森林里的掩护,武装分子虽然不时有人倒下,但是他们依然亡命地向边界靠拢。
“大家小心点,傅水语在他们手上。”路扬追上了苏朝辉,因为他没有卫星通讯装置。
“大家注意!我们有人质在歹徒手中!”苏朝辉开始对着无线通讯装置喊话:“我重复一遍,咱们有人质在歹徒手中,千万注意别误伤人质。”
“收到!”
“收到!”
活该这伙武装歹徒倒霉,慌不择路中,居然被特种兵们逼进了一片开阔的小石坡上,正后方是四、五米高的斜坡,左右两边都是一片只有几棵小树的开阔地。
好在他们没有钻进两侧的丛林,否则又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丛林拉锯战,但是,两侧虽然只有区区三十来米的开阔地,却成为绝地。狙击手,机枪手已经压制住,不论什么人,都不太可能从这几十米的距离全身而退。
“操你妈的,谁在前面带的路?”武装歹徒头用外语破口大骂,他看着自己置身的位置,用了几秒钟才缓过神,连死的心都有了。
枪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