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
所谓“南纪岛及其附近的海域”,意思就是他们想要“南纪岛”,南纪岛与月枝西部海岸之间的“蓬勃里海峡”,西方大陆和北方大陆接壤时所夹成的“大三角湾”,以及南纪岛最西处再往西延伸二十里后所形成的海域。这其中,除了蓬勃里海峡没有异议以外,其他的,全是异议啊!
白平章奋力拍板说“不行”,他道:“大三角湾离羽族领土北侧的陆上边界实在是太近了,如此脸贴脸,太危险了!再者,帕加拉瓦瀑布的水源使用权怎么算?它处在两块大陆的分界线上,根本分不了!由帕加拉瓦瀑布延伸出来的泌罗河大部分都在你们月枝境内,我们可以放弃在你们境内的那一部分水源使用权,但在我们境内的——分毫不让!”
容谧眼一瞥:“你不同意?”
“不同意。”白平章信誓旦旦。
“那好,带我去客宅吧。”这回,葳蕤夫人看到念珠了,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明显是要她带路的意思。
随着她老人家的起身,还没来得及坐下的白寒酥就调转着脚尖的方向,跟着这位不速之客离去的方向转了一圈,一直转到面对前厅门口,他才松了口气。
上首,白平章把脸藏到侧边的阴影里,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念珠觑着这两人的眼色,小碎步离开了。
走了一半她才想到,葳蕤夫人应该比她更熟悉长川白府的构造才对,干嘛要她带路啊?不会是......又来一个喜欢睹物思人的吧?她那在半路遇到的养母可真有魅力。
路过青缇她们那个院子的时候,容谧很明显地朝里看了一眼。
大榕树下,一张棋桌,两把藤椅,好不快活。青缇刚从念珠的住处回来,这会儿正站着跟她们调笑,青缇背对着大门,而晴初躺在藤椅上,清霜站在晴初身后,任劳任怨地给这位大小姐扇着风。忽然,青缇注意到了面前晴初逐渐惊愕的目光,便扭头。
“那是......葳蕤夫人吗?”晴初不确定道。虽然天池为清河办六十寿宴的那一年她喝了不少酒,但她还是记得那位坐在金座旁边的女子,玉瓒螺髻,艳妆华服,腕白肌红,细圆无节,可谓名嫒美姝。
可她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长辈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若这不是擅用灵术的结果,那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也对,葳蕤夫人恪守圣女戒律,又百折不挠,她不受天神的眷顾,谁受啊?
青缇扭头的时候,葳蕤夫人已经将目光收回去了,但她也看见了那个只是轻轻略过,却难掩温雅含蓄的身影。那一瞬间,容谧在青缇眼中的侧颜成了一座菩萨,明都地宫里的菩萨。
是葳蕤,是她名义上唯一的老师,是在明溪雪山放她过天堑的人,若没有那一“放”,她到现在都还只是室戚复仇的工具,月枝为了拿下从未完全属于己国的南纪岛,竟把葳蕤夫人都请来了吗?
青缇心中千纠百葛,葳蕤夫人心中也不好受,她的孩子,她的后辈,她的荣光们,终究迎来了再度启动的一天。
很多年前,天池,今朝宫。
“宜欢啊,你别教我下棋了,我学不会的,你和未央下吧,她厉害!你和她下才能提升自己呢,和我下,多没意思啊......”
“容妩,你别想偷懒!长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才有空的,你快落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请外援!小七,你过来,你帮我看看......”
“呦,许小七,你还有这一手呢?这下,单论棋艺,你能在我们中间......嗯......和我一起排第二啦!”
“哈!要这样说容妩姐姐也太可怜了,真不是我偏帮她,下棋与排兵布阵之道相似,我也是比较着才懂点儿的......”
现在,长川白府客宅。
不知不觉地,葳蕤夫人跑到了幼薇的前面,在她为其打开院门之前,葳蕤夫人抢先一步跨上台阶、扣上门环,打开门后又凌厉地转身,她把持着厚重的木门,对着门缝外的念珠没有来地说了一句:“你们四个凑在一起,可真像一桌麻将。”
哈?麻将?还没等念珠反应过来,葳蕤夫人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她拒之门外了。
什么嘛,麻将就麻将,这天底下爱麻将的人多了去了,她干嘛不做麻将?欢欣鼓舞地给自己找了个好寓意,念珠蹦蹦跳跳地走了。
明镜盖红蕖,轩户临烟渚。长川是处好地方,夜晚更是惹人爱怜。念珠刚洗完澡从浴间出来,就看见黎润泽正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的雕花床前,闲适地好像这是他家一样。桌上还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包裹,应是他的行装。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念珠大惊失色。
黎润泽听到动静抬头,果然,这姑娘跟他想象中的一样不拘小节,头发没擦干就出来了,身上也没裹严实,下面一件草草的白色衬裙,还沾上了点水渍,布料紧紧吸附在小腿上,里面的肉色若隐若现——大概是她懒得弯腰,没将小腿处的水擦干净,映出来的。
至于上身,穿的是羽族传统内衣——合欢襟,但合欢襟这个东西后面是要系带子的,她貌似......没系。
“我来替你看(kān)衣服啊,万一你像牛郎织女故事中的织女一样被人偷走了衣服,再也回不到天庭了怎么办?”黎润泽看了一眼她放在枕头边的衣物,睨向她。
“我!你、你怎么偷看人家衣服呢?”念珠局促地站在冰凉的地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用擦头发的棉巾捂住胸口,红着眼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