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
“溺死......?这是什么意思?”黎润泽心中为之一撼,这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一个母亲怎么能残害自己的孩子呢?
念珠不屑一笑:“优容哥哥并不是傅萍和白寒酥的第一个孩子,他原本还有两个姐姐,但都死了。”
黎润泽看着她的笑容,不觉渗人,只是心疼。
念珠:“傅萍一直认为她在长川白府站稳脚跟的唯一办法是生下一个男孩儿,为长川白府传宗接代,所以,当她的长女出生时,她慌了。她怕她会被长川白府判定为‘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子’,怕被赶出长川白府,就将那个孩子溺死了,说成是‘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死胎。长川白府问她要尸体,她便装晕,这哪骗的过精明的临文公啊?搜了一圈后,长川白府的人在傅萍院子附近的一口深井里发现了那个女婴,傅萍连快布都没来得及给那个孩子裹上。”
黎润泽缄默。
“优容哥哥的第二个姐姐,倒是真的一出生就死了。傅萍怀她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求来来一副偏方,说是一定生男孩儿,结果那方子有问题,孩子生下来就死了。第三次,傅萍乖乖的,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优容哥哥顺利出生了。第四次,傅萍又生下一个死胎,男婴,原因是她在孕期涂抹大量脂粉,这其实是天下妇女的通病,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些妆粉是有毒的——里面混了铅和水银。”
“但容妩早就借白寒酥的手提醒过她,叫她不要过于依赖那些脂粉,可她不听啊!坚决要用脂粉掩盖被孕吐折磨得没了血色的脸!她觉得自己只要永远保持好看,就不会失去白寒酥的心。说实话,她怀优容哥哥的时候没出什么大岔子,真是优容哥哥命大,这种事情,是要看用量和老天爷肯不肯放人的。”
念珠:“第五次,傅萍生下了傅歌,这一次,她其实是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孩子的,但不久后,她出现了无意识地虐待婴儿的行为,白平章便下令将傅歌也交给白寒酥抚养。”
“傅歌她......和优容哥哥在白寒酥的院子里长了好久,小时候的她非常胆小,不怎么出院子门,好在现在已经开朗许多了,非常可爱!”说到这里,念珠的笑容变成了真心的,黎润泽看着,也舒心了许多。
念珠:“我10岁那年,她7年,容妩让我顶着她的发色和睛眸,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她以前在府中活动的少,所以没多少人见过她,就算见了也不会留意,我娘说‘发色和睛眸不能变’,其他的任我发挥,我便捏了这么一张脸,同时塑造了她的性格,怎么样?很厉害吧?这脸啊,要随着时间的前行进行合理的改变,性格也是,这可真是件复杂又冗长的工作呢!”念珠似抱怨又似骄傲地说道。
黎润泽:“那又为什么要把你是容妩之女的事昭告给全长川人,好好地做白寒酥之女不行吗?”
“当然不行!”念珠快问快答,“我不能一直待在长川,还要回明都王宫,只有继承了容妩的性格,我才能不顾一切地在外面游历,甚至好几年都不回家。在外人看来,我是被长川白府雪藏,无资格出门的‘傅萍与白寒酥之女’;在长川人看来,我是身在俗世中,却受容妩庇护的奇女子。我和容妩都需要诚挚的信徒,长川白府是她曾待过的地方,有一些信徒残留,再加上长川白府的引导和配合,我们母女在羽族吃开是很容易的事。至于为什么我们需要在羽族吃开,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告诉你了,你也理解不了。”念珠耸肩。
黎润泽表示,自己现在也问不了那么多,他的呼吸已经无法平稳了。
“别太惊讶呀,我都习惯了,白寒酥冰壶玉尺,怎么就看上了傅萍呢?还三番两次地为她求情?那个女人早在溺死自己女儿的时候就该被逐出长川白府,却白寒酥给护下来,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我说啊,他们就应该早点分开,这样的话,优容哥哥和傅歌便不会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罪了。”
“你觉得我们也应该早点分开吗?”黎润泽听出她话里有话,问。
念珠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暗戳戳骂的是苏子晟和凰织纱,不是她自己啊......
“什么早点分开,我们就没在一起过。”她满不在乎地笑了。她为什么没有想到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她和黎润泽呢?是因为她从未想过和黎润泽分开吗?
“我们在一起过的,我们拜过火神。”黎润泽郑重其事。
念珠的笑容一僵。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竹屋内。
念珠现在的身体并不允许她进食。诚王妃的身体只是具容器,并不是真正的“人体”,不具备“活性”,食物咽下去是不会消化的。当然,她也不需要进食,在韵仪安魂法术的帮助下,她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简称行尸走肉。
“额,那个,这竹桌太小,坐不下五个人,我去楼上吃吧。”逮着了机会,念珠旋风般的裹挟了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脚踩西瓜皮似的独自到楼上去了。为了瞒过黎润泽,她还得在半夜无人的时候把将那些端上来的菜全部倒掉。
楼下,被她抛下的黎润泽正和三个一脸凝重的女人用着饭,非但没有显露出抗拒和手足无措,反而还......挺得心应手的?
罢了,大概是他心无旁骛,压根不知道和三个绝美的妙龄女人坐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吧!
“吱呀”,楼上那扇承载着主人无限心事的竹门关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黎润泽平和地放下筷子,向在场的三位女性躬身行礼,离开了。
他走到外面的绿丛中,抬头仰望稀稀落落的星星,不由得想起了大漠的天。
那是“上摩九霄错落之云汉,下接三山渺漠之星虹”的宏伟,是“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的乡情,是“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的坚守,是沙如雪,是月似勾,是落日飞霞,是天为炉、地为铺、四海为家。
可惜了,那么美的地方,竟没有一片绿。
十几天前,他在长川遇见了朝阳公主,那眼含秋露的朝阳殿下诚恳又木讷地问他:“她快死了,你愿意救她吗?”
说实话,他当时并不相信这个女人是真正的朝阳公主,毕竟现在的羽族易容丹泛滥,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