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晴初倚在娉婷轩的窗边看月亮,越看越不对劲。她总觉得,自己记忆中的东台县主不应该如此胡搅蛮缠才对。
“还在想白天的事啊。”沈慕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晴初的身子一颤,因为沈慕辰搂住了她的腰,也就是肚子。
“嗯,胡家小姐的事有些蹊跷,她和客泠关于邰家少爷的恩怨早就存在,但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最近彻底挑明呢?还通过杀人越货这种商人间最不耻的方式威胁,实在是太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了。”
“哦?你很了解她?”
“算是吧。我从前在天池没多少朋友,她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经常跟在我身边,为我的逃学出谋划策。我因端敏殿下之死被遣回覃都之后,交友圈被精简了一圈,她却仍然愿意和我交往,打麻将三缺一的时候我去请她,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但我好像又不是那么地了解她,除了她是东台县主以外,我对她一无所知,她也从来没有向我介绍过什么,向我索求过什么,我们的关系,似乎是靠一声名为‘一起玩儿啊’的呼唤建立起来的。”
沈慕辰点了点头:“好,我会重点派人调查一下的。”瞧着窗外破土而出的新草,晴初的身体持续陷入了不自然。
“嗯?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胖了点儿?”沈慕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肚子。晴初心中顿时拉起了警戒线。
“还不是你把我养得太好了。”她转过身来,靠在窗台上与沈慕辰额头相抵,还捏了捏他俊俏的脸蛋。
她的月份现在还小,肚子根本看不出来,沈慕辰觉得她胖了,那就只能是她吃多了呗。
沈慕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哪里是我养的?是圣贤皇后殿下养的吧?这几日你总往宫里跑,我都快成鳏夫了。”
“哎呀,我这不是在为府里开源节流嘛,宫里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她还比我们吃的好呢......”
阳春三月的晚间,在一对老夫老妻的耳鬓厮磨间结束。
过了几天,晴初拿着一沓分量十足的证据,在樱花商会旗下的一座古朴名园,会见了强打精神的胡令萱——这姑娘啊,脸上的妆粉都得有一寸厚了,最近过得是有多不如意啊,要这样遮掩那张憔悴的脸。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刚刚继承家业的宁会长,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来管我和客泠的这点小事?怕不是病急乱投医,见到个人都想拉拢吧?明明前几日我们还站在同一战线呢。”胡令萱捧起茶瓯佯装贵妇样,显然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耗。
“胡小姐这句话就有点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吧?正常人会相信一封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只有一句‘请您几月几月几时在某首饰楼看好戏’的信吗?敢抛下自身性命涉险,您和我是一样的人啊。”晴初眯眯笑。
她们联手算计客泠的时候,靠的是书信来往,这使晴初完全没有意识到客泠口中的胡家小姐,就是她记忆中的“东台”。
“宁会长,我们还是开诚布公一点的好,毕竟,我们都不是什么清闲的人。”胡令萱放下茶瓯。
“没问题。”晴初直抒胸臆起来,“你不是真心想要和雷小在和离的吧?据我所知,你们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你有三任夫君,雷小在是唯一一个和你孕有子嗣的。”
胡令萱双手抱在胸前,好不客气道:“关你屁事?我之所以只和雷小在孕有子嗣,是因为前两个都不行。”
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样子,震得晴初喝水都差点噎着。
“可是你们的感情的确蛮好的耶。虽说你无故休夫本身就要给他一大笔补偿金,但你日前在覃都官府上最新提出的补偿款,已经高出应有价五倍不止了,你这样,是会倾家荡产的。真的没问题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带孩子,糯糯以前都是他带的,也因此跟他比较亲。我不想今后的生活都被孩子给绊住,所以就想把糯糯留给他。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钱,不需要我跟你一一列举了吧?宁会长。”
“嗯,情有可原。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借着与自己的夫君和离,转移资产呢?”晴初默默地翻着面前的一沓文书,眼珠子精明地转着。
胡令萱大受震撼,手指着自己细白的脖颈,不可思议道:“我?我转移自己的财产?到别处去?还搭上一个无故休夫的名头。我有病啊?真是可笑......”
晴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据说,只要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别人看五息的时间,别人就会立马缴械投降。
“你究竟想怎样?”胡令萱咬着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