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已经在粟城混吃混喝好几天了。这天,最先闯到最后一关的可怜少女们,为她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新消息。
“缀衣大人,大君阁下改了海选的规则,说要另加一道题,题目是‘永昭殿下一生中最爱的人是谁。”
“你们觉得呢?”半盘腿坐在岩石上的青芜神色不明,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在路边喝着草茶的慕容烈阳也不觉得被吸引。
“我们觉得吧......”簇拥着她的少女们,很认真地思考着。
“应该是方公子。公主曾亲自写诗赞叹过方公子的美貌,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能被公主如此赞叹,定然是在公主心中占了很大分量的!”
“我觉得未必啊!方公子空有一张英俊的脸皮,其他的是样样不行,远没有身高九尺的侯少将军能给人安全感。公主平日里在政坛上厮杀,应当是希望回到家的时候,能有人依靠的吧?”
这群人叽叽喳喳,似乎一点也不怨恨永昭。风沙之城的失守造就了苏御灭国的开端,可在余烬中苟延残喘的羽族子民,却仍然对那个罪大恶极之人充满艳羡。慕容烈阳用力咬了一口手中嵌有葡萄干的胡饼,暗暗不忿。
“好了!”青芜叫停她们,不慌不忙地从衣袖上撕下一条布,用从人群中搜刮来的炭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叠好后,交给了那个叫“则南蒂”的女孩儿。
“明天,你带着这个布条入王庭去,并声称上面的内容只有大君一个人能看。如果大君不见你,你就站在那儿,直到大君出来为止。你放心,大君一定会出来见你的。也不用担心会受到责罚,我们大君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将布条郑重其事地交到则南蒂手上,“记住我说的话,上面的内容只有大君一个人能看,在大君过目之前,就算是你,也不能窥视,明白了吗?”
“嗯。”则南蒂怯懦地点头,看宝贝似的看着掌心中的破布条。
“大家都散了吧,明日,还有大事呢。”她双腿皆盘坐在高岩上,像观世音菩萨一样,慈悲地看着众生。
“缀衣大人再见!”少女们陆续回家。夜幕再次降临,青芜见人群走光后,才很不利落地从岩石上爬了下来。
“兀!幸好没穿那些绫罗绸缎,不然我得心疼死。”青芜拍了拍麻布裙上蹭到的灰,心想着以后这件裙子还能拆了做抹布用。
“喂。”慕容烈阳在她身后喊她。她吓了一跳,边用手抚胸口边说:“你你你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吃晚饭啊?”
慕容烈阳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摊子:“我吃完了,在城内。”
“哦。”青芜有点不太敢看他。
“过来,我问你点事。”
“啊?”她冷不丁地被他牵住了手,反应有点慢。
“你又想干什么?”慕容烈阳把她扯到一道土墙下,问。
青芜感到很无辜:“把你心爱的故乡恢复和平啊!”
“你不会是要利用大君阁下吧?”慕容烈阳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脑补了一些很不好的画面。
“可以这么说。”青芜摊手。
“不许!”慕容烈阳蓦然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澄净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出被破烂衣衫所掩盖的肌肤,香娇玉嫩。“我是说,你的做法太过邪恶,我不能让你去祸害大君阁下。”烈阳松开了紧抓着她的手,不自然地瞥向墙角。
“噗嗤。”青芜笑了。“那你倒是想个不邪恶的办法给我呀!还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近前,用璀璨的眸子望向他。“都经历了那么多了,怎么还是个小孩子?”
“你别过来!”烈阳本能地后退,“你把话......说清楚......”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春天的夜晚,即使时间极短,也很珍贵。
青芜望着承载着群星的银河说:“万俟千乘虽然和你一样,很傻,但还算有作为,他绝对不会举办这种等待目标自投罗网似的海选。”青芜激动起来,说的话也很有振奋人心之效。
“所以!我必须找出促使这场海选诞生的人。这个奇怪的变数,很有可能就是‘仁慈宽厚的万俟千乘’和‘忍辱负重了多年的......额......我母亲’,会勾结在一起的原因。而在那个变数被我找到之前,顺应幕后之人的意图,从海选中选出‘所谓’的永昭,是最好的办法。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啪啪!”慕容烈阳给她鼓掌。一枚帝国塔尖上的明珠愿意承认一个自私自利的复辟者为自己的母亲,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青芜心虚地擦了擦冷汗。
她从未感觉到“扮演傅氏女”竟是如此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