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开了,韵仪没抬头,她知道亓官信已经睡了,这时候最有可能进来的就是知柳。直到男人的影子折射到了宣纸面上,她才察觉出不对。她抬头,看到的是那张被忧郁衬托得更加出尘的脸。
她的眼眶蓦然就湿了。
亓官信放下盘子:“我只是路过膳房而已,知柳让我带的。”
“哦。”她呜咽着往嘴里塞土豆片。
“甜面酱好吃吗?”
“好吃。”韵仪含糊不清地说。
“我听知柳说,你原本是不喜欢吃辣的,比起辣菜,你更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
韵仪噎住了。
亓官信的回忆——
他去端那个精致的莲花托盘,知柳却按住了盘子的边缘,向他比划:公主其实并不喜欢吃辣菜,在遇到世子之前,荔枝、葡萄、甜面酱、糖葫芦才是她的最爱。到达棣华城后,她不想您跟着她天天吃甜腻的,又不想膳房多做菜、造成食材的靡费,所以才开始学着吃辣。
韵仪夺过手边的金尊玉贵奶茶壶,喝了一口上好的羊奶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忽然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当没听见好了。”
“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情?”亓官信的情绪很低落,韵仪不敢看他,她固执地把桌子上的奏章往前一推,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你就看嘛,我又没说不给你看......”
你这句话说的很有歧义啊......亓官信听得心里直痒痒。
“走,回去睡觉。”
“啊?可是......”韵仪跟不上他的节奏,她还没来得及发愣,就被人给抱了起来。“你这段时间不能熬夜。”亓官信说完这句话后就把她往掌露殿抱。到了掌露殿后,他居然给自己拿了一个汤婆子,还给自己加了一层被褥!
看到汤婆子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今天是她来葵水的日子。
“你今天会留下吗?”
亓官信给她掖好被子,没有想留下的样子。
“没有你,我睡不着。”韵仪楚楚可怜地说,亓官信坐回床边:“你在找我弟弟,这回总是真的了吧?”
韵仪把刚才体会到的深情都咽了下去。
“我只是,不想你再委屈自己。”
“阿毅的性子比我还轴,他要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不会忍气吞声。”
“所以呢?”韵仪小声地问。
“所以你不能去祸害他。”
“哦。”她只能说哦了。
“况且我说过,你要是嫁给我弟,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
“你原谅我了?”韵仪眼睛一亮。
“没有,只原谅了一点点。”
“哦。”她重新趴回去了。
屋内的蜡烛燃了好久,亓官信映在墙上的背影愈加清晰,韵仪想让他先回去休息,他却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给太子殿下写信,是因为......怕太子殿下吃醋吗?”
韵仪的整个眼睛都瞪大了,今天他难过了整整一天,不会是在纠结这件事吧?
“不是的,皇兄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我,他的眼里只有皇嫂。”
“那是为什么?”亓官信很不解,韵仪唯唯诺诺的:“我母后她......她会拦截出入东宫的所有信件,我不想让她以为‘你是我的弱点’,更不想让她......伤害你。”
可她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
亓官信又坐了很久,久到韵仪感觉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纪。
“请公主安睡吧,臣就在外间。”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小腹一阵绞痛,她伸手一摸,汤婆子居然还是热的,明显是早晨有人换过了。
亓官信端着早膳走进来,是一碗清粥。他曾请木匠打造了一张可以撑在床上的小桌子,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的。“你现在不能吃咸的,我给你准备了甜拌菠菜,你将就着吃一点好不好?”他开始像以前那样哄她了。
“阿信,你能不能......能不能不那么卑微,你也是可以向我提要求的。”她搅动着黄色的小米粥,嘴里直泛酸水。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提要求吗?”亓官信很温柔地说。
她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可以要求你只爱我一人吗?”
韵仪搅小米粥的手顿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我会努力......把所有的爱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