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行健太子妃死因的吧?”青缇从容不迫,里外透着七分疏冷,三分缥缈,浑身散发的冷意连皇甫暄都哆嗦了一下。白幼薇却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头一歪,露出两个小虎牙。
“我阿姐,难道不是被你们害死的吗?清河王太后权欲熏心,本想安插你这个称心的孙女在大夏,却不想母爱泛滥的室戚夫人横插一脚,最后嫁出去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容妩之女。我阿姐不愿意按你们的计划杀死行健太子,又三年未有身孕,你们急了,怕这枚棋子超出控制,就借‘瘟疫’杀了她!”
她以为瘟疫是月枝散播的。
皇甫暄握紧了青缇覆在锦被下的手,当他得知白幼薇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这姑娘入宫的原因。那桩旧事他不是没调查过,只是皇室高层封锁地厉害,他什么都没查到。皇甫暄看向青缇——她,知道真相吗?知道却什么都没说吗?
白幼薇摇头晃脑的,这一番抨击显然不会轻易结束。
“真不知祈优皇后的脑子到底哪里不好使,竟然三番两次地求娶月枝的公主?她那么英明,难道看不出来你们月枝的女子个个都是狼子野心吗?!”
这是连祈优皇后摄政都骂进去了。
青缇在锦被下回握皇甫暄的手,阻止了他想要出声的举动。“行健太子妃是圣女,圣女是不会轻易死去的。这点你应该清楚。”
白幼薇不阴阳怪气了,只是干瞪着青缇。
“瘟疫乃天灾,虫疫、鼠疫、疟疾,这些疾病每隔几百年就要光顾一次人间,且传播地非常快。光耀九十二年的荷月,大夏西南四州率先出现问题,随后,羽族和北宸边境也被感染,勒舒甚至因此影响了当年良马的出售。后来,他们都是用大夏传过来的药治好的。”青缇的语气逐渐慷慨激昂起来,“你应该很清楚,到底谁有这个能力,能够在死亡中挖出生命的花朵,研制出解药。”
白幼薇眼眶里的泪水快要溢出来了。
“圣女只有在被一击致命时,或其本身出于纯自愿目的、想要死去时,才会离去。联想到八月份奇异的大雪,你应该可以猜到你姐姐真正的死因。毕竟你同样擅长医道。”
白幼薇趴在地上,双手用力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我只是不敢相信,为什么素来柔弱的阿姐会为了‘月枝不被大夏问责’而嫁给她素未谋面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为了一堆和她毫不相干的人......而把生命祭给天神......”
后面的一些话皇甫暄没听明白,但他大概想象的到:行健太子妃因瘟疫而死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真相可能比历史更加悲怆。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煽情的部分戛然而止,青缇的声音又变得飘飘欲仙一般,白幼薇哭得都要开始打嗝......
她才意识到,在这间屋子里真伤心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而已,皇甫暄、许清霜,还有月青缇,无一不在等着自己老实交代“长川白府到底有什么异心”。
她无助地笑了一下。
“我的确是逃婚出来的,我爷爷虽然不喜欢我们这些孙辈,却非常乐意把我们送出去,去换取他在文学界的支持。您知道,长川白府就是这样的嘛,书香世家,表面风光。”白幼薇用大拇指一擦鼻涕,笑得更欢了,“然后我就想,我要不要去找一个真相?毕竟人恨天太无助了,恨人,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她似乎是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华丽的裙摆。
“模仿您的欣荣我很抱歉,我只是想知道,往您的伤口处撒盐是不是可以让您感同身受,但......感同身受这种词从一开始就只具备安慰意义,还请您......”白幼薇认真地行了一个稽首礼,“大人有大量,放过我那对历经万难才走到一起的父母吧。还有我的小舅舅,他是个和善的人,因为是葳蕤夫人之子才不受待见,娶了于家族没什么帮助的舅母后就更不受待见了,他是被我软磨硬泡地没办法了才放我出羽族的,羽族本身没什么坏心思,就算有,停战条约上那么多账,我们也翻不出花来了。”
看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真是分不清她究竟是因为思念阿姐哭得太猛烈了,一下子没刹住,还是在真心地在为那不怎么在乎她的长川白府求情。
青缇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姐姐有件灵器,不是天池灵乌台记录在案的某一件,那是从哪儿来的?容妩当年出逃的时候,带走了灵器的铸造方法吗?”
恰在此时,清霜听见窗外有响动,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