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总算安静了,晴初被那猫头鹰般的叫声给吓怕了。玄帝回到长榻上,深吸了一口茶,喟然长叹:“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陛下!”大殿左侧闪出一个白胡子老头,看上去地位很高。
这又是怎么了?!晴初头晕眼花。
“陛下,此事有蹊跷。若太子当真对怡妃的书信置之不理,那今日,怡妃又怎会在衍乐宫沐浴等待呢?”
“金大学士,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眯起了眼睛。
“陛下,此事是儿臣思虑不周。怡妃娘娘常派侍女给儿臣送信,儿不想事情闹大,遂每次都将信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去。没有及时禀明陛下,是儿臣的过错。”太子重重叩首,恳切的模样令人深信不疑。
“儿臣深感这样下去不妥,又恐储君拜会后妃惹人闲话,遂打算将一切在衍乐宫说清。没想到怡妃娘娘竟在后殿沐浴!”太子适时地提高了音量:“幸好儿臣听到了水流声,及时在前殿止步,未辱没皇家颜面。”太子又是一叩首:“儿臣处事欠妥,请陛下责罚。”
“陛下,太子是否有私心,那位送信的侍女应能作证。”此时,一位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前端、颇有武将之风的大人向前谏言。
“奴婢在!太子殿下所言属实,奴婢不敢欺瞒!殿下的确是每次都将娘娘的书信给退了回去!”怡妃的贴身侍女再次道出了关键的一言。
祈忧皇后深情地望向玄帝。
金大学士似乎很不甘心。
时间过去良久,众人低头敛袖,没有谁提出“拷问侍女,看她说的话真不真”之类的建议,都在缄默地等待着皇帝裁决,对事情不怎么关心的晴初却发现:红杏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是怎么从满是十六卫的衍乐宫里摸出去的?
莫非祈优皇后在朝中已势不可挡?
玄帝放下茶盏,叹气:“你并无过错,错在怡妃失德。传朕令:罪人沈氏,败德辱行,着废去妃位,打入冷宫。皇后——”
“妾身在。”皇后贴心地应道。
“择日诏五品以上的外命妇入宫,与宫中嫔妃、未婚的公主、亲郡王之女共研女德,为期一月。”玄帝又加了一句,“宗室之母及其正妻,在都者亦入宫听训。”显然,陛下是被此等女人给骗怕了,干脆给全皇室的女人都来了个大洗脑。一想到写满文字的经书,晴初就头皮发麻。
这些人里面没有太子妃。
衍乐宫里的人径自散去,有人感到脖子嗡凉,有人却舒适得像闲庭散步一样。晴初看着那些官员的背影,吞了吞口水,忙跟上快走到转角的太子妃。但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这儿怎么越来越冷清了?
“敢问,太子妃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她有个毛病,不认路。所以之前一直蹲在房间前的台阶上、不到哪里去,就是怕找不到回宫的路、赶不上晚饭。
“我们到了。”青缇悠悠地开口。晴初抬头一看,“瑶花宫”三个字悬在脑门上!这是到地府了吧!太子妃来这种晦气的地方干嘛?!
“管蕊,你留下把门。”没等晴初阻止,太子妃就推门直入。
“那个,要不我们换换?”她朝管蕊使眼色,可人家根本不理她,直接背过身去了。
里面一片狼藉,大抵是怡妃,哦不,是罪人沈氏发疯砸的,过来的路上她看见了不少侍女行色匆匆,怕是沈氏不肯搬进冷宫,正在发疯呢。
此时的沈氏正抱着一个花瓶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最美了.....陛下最喜欢我了.......”她在那儿“托镜自照”,对镜贴花黄,但其实她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像个乞丐。忽然,她又四处张望,神情焦急地喊:“陛下!陛下您在哪儿啊?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晴初正看得起鸡皮疙瘩,太子妃却单刀直入地道“我知道你没疯”,给晴初泼了一盆冷静的水——她今天被吓了太多次,这次心都差点跳出来。
沈氏目光上移,表情渐渐由呆愣变成了惊讶,然后是愤怒,最后则是狂妄。“我没疯,我当然没疯!我不这样我怎么活下去?我不活下去,怎么等到你身败名裂的那一天?太子妃贤德?!这是哪个瞎子传出来的鬼话?你分明是个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妒妇!”
“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地阻止东宫选秀,我又怎会被献给皇帝?沦为殿下的庶母?!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今天的事是你设计的吧?你还害死过多少我这样无辜的女子?殿下知道你这副伪善面孔吗?我要去告诉殿下......殿下,我已经见不到殿下了........”沈氏目光突然转为阴狠,“我要你为我陪葬!”
晴初惊呼。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太子妃镇定如旧,沈氏手中的花瓶在青缇的瞳孔前骤然停下,“否则为你陪葬的就是沈氏全族。”
像被抽走了元气似的,沈氏瘫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末了,一个靛青葫芦小瓶被摆在她面前。
“奉皇后娘娘之命,给你一个了断。”
晴初有点同情怡妃了。她不知道太子妃是怎么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的,至少......要等这个女子哭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