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素问看秦去取尽力保持着镇定，将珍珠探出来的时候身体还是有压制不住的颤栗。
秦去取躬身的幅度刚好，是槐素问能的手能随时取回的珍珠的位置。
像是蚌吐珍珠，露出珍宝的同时，打开所有的防备。
珍珠被取走后，便只留下红烂的软肉。
月光勾勒下，珍珠反光的同时，让人忽视了秦去取的眼睛里藏的那几分月色。
槐素问伸手摸摸秦去取的头，不看秦去取小心看着自己的眼神。
转移一下话题：“这么含了一天？不影响吃饭吗？”
秦去取探着舌，说话有几分别扭：“没，有，”
看槐素问负手而立，没有收回珍珠的意思。
秦去取才小心的将珍珠再次含入口中，解释道：“没有吃东西。”
将珍珠含入口中后，秦去取连忙将它藏在舌根。
哪怕知道珍珠的主人暂时不会拿回珍珠，秦去取也下意识的想藏起来。
藏到珍珠的主人彻底将它遗忘。
对秦去取来说，一个东西只有它的主人彻底忘记了，他才能相信那是自己的。
在那之前随时可能被东西的主人，想起，找回。
甚至那东西的主人很可能得到，给他还不如扔了的结论。
哪怕那东西本来就是被扔掉，秦去取才去捡的。
将军府的人，常常在秦去取面前毁掉一个又一个他偷偷藏起的所谓珍宝。
珍珠是秦去取得到的，第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珍宝。
还不是它的主人丢弃或者遗忘的，而是他自己从珍珠主人那咬下来的。
秦去取本以为自己只想珍藏槐素问主动送的那颗。
愣愣的到了将军府门口，秦去取才意识到，两颗他都很想要。
不论是咬下珍珠被纵容还是被槐素问主动赠与。
秦去取都很想要。
所以昨夜秦去取连将军府都没回，直接到了军营，思考人生。
至于让槐素问诧异的饥饿。
饥饿在很长时间对秦去取来说都是一件常事，得到珍珠才一天的时间里。
身体被各种情绪充斥着，让秦去取还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身体被各种情绪填满操控的感觉，让秦去取沉迷。
如果说有一个交易可以确保足够的饥饿就能保存手中的珍珠，秦去取是很乐意的。
槐素问虽然知道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看着秦去取的小可怜样。
槐素问难得有几分欺负了人的心虚愧疚，伸手抬起秦去取的下巴，强行让他和自己对视。
看着秦去取盛满了迷茫不安的眼睛，槐素问止了话头，转而问道。
“要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隔了一天，已经稍微冷静点的秦去取，再次僵住了。
太多了，秦去取想，她给的太多了。
槐素问倒是没发现什么不对，自从昨晚给秦去取塞了珍珠之后。
秦去取一直都不太对劲的，不对劲的槐素问都有点习惯了。
看他不回话，槐素问索性先换个问题。
“秦小将军，今日怎么来夜市了，是要去鬼市看看吗？”
秦去取站直之后，下意识揉揉槐素问刚摸过的下巴，那里好像还有槐素问留下的暖意，解释道。
“殿下，这是铙营附近，臣今日留宿于营中，夜深无事出来逛逛。”
其实是秦去取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
怕呆在将军府影响自己心情。
秦去取昨天从公主府出来之后就没回去，直接到了军营。
刚刚一路逛到这，纯粹是在想，槐素问递的珍珠是给秦江的还是给他的。
秦去取昨夜任由李夫人安排人给自己化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秦江的脸上竟然还有几分相似。
鼻根和唇都是极为相似的模样，若蒙了眼。
秦去取想到昨天中午，槐素问点在自己眼尾的指尖。
那是在对这双眼睛不满意吗？
所以当时才应付过去，在晚上妆娘修了眼尾又点上全妆。
彻底将秦去取的存在，压下去之后，槐素问才会抱着他，细看。
秦去取今日在营中，除了处理公务，便是让人拿了梳妆的用具。
秦去取一下午都拿着铜镜，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偶尔会抚着槐素问咬过的耳肉，尝试遮住自己的眼睛。
或者去想，咬着耳朵，从侧面看，两张脸会不会格外像呢？
只是他可能永远不会有，少年秦江那种被爱和纵容堆砌出来的张扬。
想的入神了秦去取才没看路，正常情况下，他都是越逛越偏。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心烦意乱的逛到夜市附近。
昨夜被槐素问揽到怀里的时候，秦去取闻到过很明显的酒气。
秦去取知道昨晚是槐素问一时的意乱情迷，他只是不确定。
槐素问递珍珠是要给三年前的秦江还是昨晚的秦去取。
槐素问反应了一下。
秦江在铙营的时候，原身还在宫里，小儿女见面也不可能在军营。
等原身出宫开府，秦江又去前线了，原身还没亲自来过铙营。
槐素问脑子里倒是有琳琅地图但还没把地图和实物结合起来。
槐素问想一想铙营和鬼市的距离，感觉确实挺近的。
秦去取晚上散步到这也挺正常。
想着秦去取可能来过夜市，槐素问便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面具的摊子。
秦去取面上难得有几分窘迫：“殿下，臣不常离开军营，对附近实在不算了解。”
秦去取缺乏的教育太多，日常除了秦老将军还有空教一下，他对大局的把控。
还没人教过他如何处理细致公务。
秦将军除了必要的社交会将秦去取带上之外。
平日里哪怕两人同在铙营，秦将军都不会多看秦去取一眼。
好像秦去取真的是草或者花，种下之后，再不用管。
时间到了，他自己会长好一样。
秦去取最近除了，吃力的摸索着处理铙营公务。
便是主动询问着，之前跟过秦老将军的老部下，询问一些营中常识。
他除了被秦将军弄破防需要出来散散心之外，确实没什么时间，出来闲逛。
槐素问看秦去取脸上掩盖不住的窘迫，知道秦去取怕是真的没出来过几次。
也不再问秦去取面具的事，而是拍拍他的肩。
指着现在开店的几家夜市和秦去取科普。
“现在开门那几家都别去，不是东西质量一般，就是坑人钱财。”
包括槐素问刚刚和秦江一起吃的云吞也是。
槐素问现在还以为，秦江吃的慢是因为云吞味道实在一般。
锦衣玉食养着的秦小将军，吃得慢也是正常。
槐素问倒是没来过，但原身书房有琳琅各个知名地点的详细介绍，比如鬼市来源。
事实上琳琅每一个特别热闹的地方附近都有兵力驻扎，以防万一。
鬼市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驻扎兵力，地皮都特意买在铙营附近。
之前在其他地方可能也办过几次但记录不全，可能在其他地方举办差点感觉。
以至于鬼市一直没火起来。
搬到这里之后，槐素问也不清楚这条街道原本的名字，反正现在是随鬼市叫鬼街。
鬼街连接着不少琳琅小道，公主府前的小道只是其中一条而已。
铙营特意驻扎在鬼街附近也是因为这些小道。
琳琅内一旦乱起来，除了淇营所守卫的护城河便是鬼街小巷变数最多。
特意将铙营安排于此正是为了防备有其他势力借鬼街小巷搞事。
鬼市到了鬼街之后可能因为鬼街特性可能因为氛围合适。
总之鬼市突然就兴旺了起来，也没有再挪地方。
一来铙营够偏，租金便宜。
二来还是铙营够偏，可以营造神秘氛围，大多数客人纯粹就来去凑热闹的。
不一定要买，但是要那个氛围，方便事后炫耀和带朋友开眼界。
三来是，铙营虽然看起来凶残，但其实不怎么管事。
只要不是战时，铙营一般不轻易出营。
日常将士进出也都是白日和鬼市在时间上完美错开。
鬼市便一直在这个地方窝着了。
虽然没记住什么详细的。
槐素问还是记得，只有那些因为各种原因生意不行的店才会提前开业。
秦去取听槐素问科普下意识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偏到这的。
秦去取是真的不怎么出门来着。
除了必要社交，秦去取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或者说很讨厌人。
槐素问是特殊的。
秦去取本来只是想在婚礼当天勾引一下槐素问，膈应膈应秦江。
他从槐素问身上咬下珍珠的时候都想好怎么到秦江面前炫耀了。
只是后来，被槐素问主动塞了一个珍珠之后。
秦去取就只想把两颗珍珠藏好，生怕惹来其他人窥伺。
哪怕清楚的知道没人会窥伺这个。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秦去取下意识的想藏起来。
秦去取时常感觉自己已经入魔了，也可能被秦江毁的东西太多。
他对将军府的仇恨也太深。
现在有了机会，秦江有的，他就想抢过来。
秦江既然躲到公主府，那就抢盛安公主。
抢盛安公主的注意，抢盛安公主的喜欢，抢盛安公主的注视。
只是槐素问真的看向他时，秦去取反而慌了。
他开始下意识的审视自己，有没有资格被注视。
秦去取从昨晚恐慌到现在，他这会儿都在担心，槐素问看他的眼神。
会不会又是清清淡淡的，万物不入心。
只有昨晚醉酒时，才有几分冲动的样子，却又被槐素问自己压制下去了。
秦去取下意识的垂着眉眼，想遮掩住自己和秦江的不同。
槐素问倒是不知道秦去取的想法，只感觉他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很是可爱。
至于将军府的人，秦将军和李夫人不可能抢。
先不说一个是秦江母亲，一个是只爱秦江母亲一个人的痴恋人。
他们本身的存在，秦去取都是讨厌的。
秦老将军，秦去取也讨厌。
总之，将军府的东西，哪怕是个石头，秦去取瞧着都不顺眼三分。
秦去取将目标转向了槐素问，尤其是有李夫人诱导之后。
连抢人方式都安排好了，秦去取乐意按李夫人的意思来。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夫人和秦江说那些的时候，秦江都是真的嘶吼的挺惨的。
秦江越惨，秦去取越喜欢。
他已经被恶意浸透了，能散发出来的自然也只有恶意。
秦去取以为自己过来和秦江抢人会很开心来着。
抢人是挺顺利的，槐素问本人也很配合，问题是秦去取自己心态稳定不下来了。
秦去取本来以为自己这种主动凑上来的，很可能被玩玩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秦去取在槐素问想退出的时候，从槐素问婚服上咬下珍珠。
没想到槐素问竟然给了回应，在将军府秦去取已经习惯了，有用的时候才被拎出来。
无用的时候，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秦去取，被槐素问的相处方式弄得手足无措。
他习惯了各种方式的交易，哪怕很可能被另一方赖账。
就像当时咬下珍珠，秦去取想的是，他给槐素问玩，他带走珍珠。
虽然是秦去取单方面想的交易，但还算符合秦去取过去的经历。
那也是秦去取唯一感觉可能可靠点的东西了。
看秦去取安静下来，槐素问索性问道：“我这会儿要给你哥，买个面具。”
“不想吃东西的话，秦小将军想要面具吗？”
秦去取在心中思索，自己貌似还没主动要。
也没给出可以交易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关心我？
看秦去取一副拘谨样子，目光无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槐素问无奈的拽一下秦去取的发梢，不算用力，但也动作也确实不怎么轻柔。
强行让秦去取低头，确保他可以听到自己在说什么，槐素问再次重复道。
“秦小将军，你想要面具吗？”
看秦去取还是状态外的样子，槐素问补上一句：“或者，你要其他什么东西吗？”
秦去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脸上木木的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头发被那么拽了，所以身体本能的向那边倾斜。
听到槐素问的疑问，秦去取的大脑根据槐素问的疑问运转起来。
秦去取没什么想要的，他只想要一个交易。
最好是可靠的，可靠到可以让他留下珍珠。
其实秦去取内心更深处想说的是，他想要交易，可以让槐素问一直这样看着他的交易。
“面具。”
学习着其他人日常相处的秦去取强行按耐下所有本能的渴望。
像个正常人一样回复槐素问的问题。
“臣想要个面具。”
槐素问点头应允之后便带着秦去取一起在夜市寻找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