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无尊长,我今天就教教你规矩!”徐夫子语气森然,磅礴真气自体内爆发而出,在头顶形成百丈雄鹰虚影,仰天长啸振翅而飞,与此同时,一股欲要撕裂天空,把苍穹压在身下的不屈意境散发。
天地灵气沸腾,一股股真气源源不断汇聚,在那等可怕波动下,围观的弟子都是悚然一惊。
“真气外放百丈?徐夫子的功力到了这种地步?”
“那小子要倒霉了!”
“谁让他不识抬举!”
就是大师兄后面的高胖瘦三个人也不自觉向后退去,只有大师兄还站在原处,紧紧盯着风颠。
风颠身后六人也是如此,比起围观的那些弟子,他们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真气化形,形神具备,这是十境武夫才能做到的事吧?”言百方看着雄鹰虚影,眼神震惊。
“不,某些大能传下的武学神通本身就蕴含‘神’‘意’,做到这一步并不难。”韩思雪矢口否认,“应该是此方世界的真气特性,百丈是个分水岭,等同于我们那里的七境。但他们功法特异,能让他们发挥部分十境威能。”
“十境啊……”楚天舒眼神炙热,眼前一幕无疑把此方世界宝藏展现在眼前,不仅能提前体验七境时的真气外放,更能亲身体验十境的真气化形。
风颠体内海潮涌动声传出,斜着眼道:“理讲不通就动手,以大欺小,你也配做我尊长?”
他向前走去,天地真气瞬间汹涌澎湃,在身后化作百丈水蓝色汪洋,每走一步,就有一道翻滚的巨浪拍出,发出震天轰鸣声,像是一头洪荒巨兽在其中肆意逞凶。
远远望着的武馆弟子和韩思雪一行,往那黑漆漆一片似是深不可测的水底一看,更是感受到似有危险暗流在身旁掠过,如坠数九寒冬。
“哼!”
徐夫子脸色阴沉,身形一动,瞬息缩短数十丈距离,一脚踏碎大地,飞身而起,一拳轰出,狂暴劲力直扑风颠。
看徐夫子扑来,风颠不仅不退,更是反进一步,身后滔天巨浪虚影仿佛要化作实体,雄浑一掌自下而上拍出。
嘭!
拳掌相碰,从天空飞击而下,自觉占据优势的徐夫子脸色一变,对面传来的真气不但磅礴,更是硬如大山,任凭他将真气发挥到极致,还是被打得后退几步。
这般表现,让深知徐夫子实力的武馆弟子,不由全都现出惊愕神色。
“沧海无量,不愧是号称一旦练成,真气如海的神功。”高台上的楼主也不禁捋着胡子赞叹,作为楼主,他与徐夫子所看又是不同。徐夫子一心想维护飞鹰楼威严,可对他这个楼主来说,假如风颠等人真的有望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拿到名次,飞鹰楼乃至他这个楼主的威严根本算不得什么。
徐夫子一脚踩入地面,双臂拢合,头顶雄鹰虚影收起翅膀,将后退之势止住。
“哪里走!”
风颠话音刚落,体内沧海无量功自动运转,天地中的灵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瞬间被吞噬炼化,化为滚滚真气,流转在四肢百骸之中。一步踏出蓄力,猛然扑出,如苍龙出海,所过处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沟壑,双掌连连拍出,打出如暴雨又如海啸般的密集厚重的攻势。
“比快?我飞鹰武馆的金鹰搏天功才是最快的!”
眼见风颠攻来,徐夫子也是一咬牙,奋力鼓动体内真气,头顶雄鹰虚影猛然张开翅膀,随着徐夫子身形掠出,一声长啸扑入风颠身后汪洋,而两人身影更是在数百人注视下轰然相撞!
砰!砰!砰!
一声声低沉闷响在场上回荡,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从地面打到半空,一道道狂暴的真气余波席卷开来,避之不及的弟子纷纷被打得骨头断裂。
一时间,无数弟子连忙借力同门,一个个张开双臂,如一只只大鸟掠上屋檐,有的尚觉不够,又攀着栏杆柱子往上飞去,地面霎时空出大片。
文馆文生们也都无心读书,一个个扒开帘子抻着头往下看。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半空,这时的风颠已经站的比徐夫子还高,居高临下一夕之间就打出上百击,将如海的真气尽数挥发,徐夫子身形越来越矮,身旁的虚空被打得涟漪不断,占尽了下风。
而对于场上这般局势,武馆弟子虽然震撼,却也并不意外。两人都显化百丈虚影,但风颠背后的虚影却更加生动灵活,这就代表风颠对功法的掌握更深。那金鹰入汪洋后,不断翻滚却始终不能压服巨浪,反被拖入水下就是证明。
徐夫子比围观的弟子感受更真切,他所练的金鹰搏天功,以雄鹰搏击长空为立意,真气有锐利、迅疾、凶猛、不可屈折的特性。而沧海武馆的沧海无量功,昔日与他们武馆武夫子交流切磋时也曾了解,乃是取沧海无量之意,炼出的真气有包容、无量、渗透的特性。
简而言之,沧海无量功最善守御久战,若是一开始就不能压着打,等到对面反压的时候,败局就已经注定。
想到这里,徐夫子也不由有些恼火,真是邪了门了,一个练武撑死了二十几年的毛头小子,如何练出这又庞大又沉重的真气?
他徐夫子虽说不是什么天才人物,自认还是能压自家武将弟子们的大师兄一筹,这样对比起来难道两个武馆真的差那么多?
眼看落到了地上,徐夫子长啸一声,忽然撤回所有真气,面对风颠丝毫不停的攻势神色不改,一脚踩在地上,借反震之力向上飞去,百丈雄鹰虚影再度飞出,在空中猛然振翅。真气自徐夫子两胁下生出,带着他一连飞上百丈高空。
风颠脸色惊异,刚刚那一瞬,一股不屈青天的力量迸发,将他所有的真气排开。耳朵一动,那些弟子交谈声清晰起来。
“徐夫子这招鹰击长空,看起来比大师兄还要纯熟!”
“徐夫子练了五十年的金鹰搏天功,对这最根本的一招自然体会最深!”
“大师兄只是天生神力,论功力还是比不过徐夫子。”
“我看未必。”
“快看!徐夫子要用鹰爪撕天了!”
风颠往天上看去,雄鹰振翅排开天穹白云,真气如箭射出,骇人的恐怖力量顷刻间落下,将身后汪洋射得千疮百孔。
风颠体内真气涌动,瞬间将其修复完整。
“小子,接得住我这一招,老夫亲自向你鞠躬道歉!接不住,还是乖乖拜老夫为师罢!”半空中,徐夫子缓缓张开双臂,他体内真气已然不多,全都寄希望于这一招。
到这个份上,他心里已没有多少怒气。风颠天才如厮,就是有些傲气也无妨,总归都是自家武馆弟子。
风颠眯起眼睛,身后汪洋沸腾起来,拍出数十丈巨浪,湍急暗流冲击不休,哗啦啦将风颠包裹。
水浪滔天中,风颠如神人般耸立,真气如实质般在体外绽放蓝光,体内筋骨齐鸣,血气奔腾,发出惊涛拍岸之声。
半空中的徐夫子也蓄势完成,头顶雄鹰一声长唳,凶性大发,双翅一展狂暴真气爆发,滚滚气浪自上而下挤压下来。
徐夫子伸手作爪,惊人的力量与锋锐肆意显露,头顶雄鹰也伸出爪子,两者叠加之势,随着徐夫子身躯猛然下坠大涨,化作一颗流星陨石天降,真像要撕破天穹一般。
还未临身,风颠身后的汪洋虚影已如实质一样被压得凝滞,脚下的演武场更是已经破碎不堪。
“好功夫!”
风颠大吼一声,一脚踏出,身后汪洋猛然上涨数丈,地面震动不止,仿佛地龙翻身,要把整个天地颠倒过来,场上所有的目光惊骇看向风颠。
风颠拔地而起,一拳击出,如刺破天穹的长矛,瞬间割裂气浪,其速快绝拉出音爆,带出的罡风扩散开来,把四座楼都拍得一震。
拳爪相交,凶悍的力量爆发,一声洪钟大吕般的惊天震响轰在众人耳边,待众人眼前一黑时,毁灭波动从二人交手处喷向周围,在虚空中荡开道道涟漪,将飞檐上猝不及防的众弟子扫落。
“嘭!”
风颠直直砸落在地,双足陷落在地一尺,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真气紊乱,右臂炸开一个个血洞。
半空中,徐夫子昂然挺立,向下看了一眼,道:
“好。”
话毕,身上衣服同时爆碎,一道道细小血注喷出,瞬间成了一个血人,头一歪向下栽倒。
飞鹰楼楼主迅速起身,一个起纵跨越数十丈,在半空抓起徐夫子,身影一闪落在地上。
看了看风颠,道: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得再出手。大侠风颠与那位九玄妖女念风吟,你们二位可得飞鹰楼真传秘籍「金鹰搏天功」,其余人也不必再参与武馆考核。”
这位麻衣老者神态威严,即使在念风颠与念风吟绰号时,表情也无一丝变化。
既然有了台阶下,风颠也就坡下驴,拱手致谢。
那位大师兄眼神冰冷,脸色难看。
风颠注意到他,也不废话,拭去嘴角的血液,直接走到他面前,“你若是不服,尽管来找我大侠风颠。”
大师兄双手紧握,到底还是没有动手。
楼主道:“这是飞鹰楼武馆的大师兄,墨峰。你们谁若是不服他大师兄的名号,就在二十八天后的武馆大比中夺得第一。另外,前十名得到优良评价的人,也能挑选一门真传秘籍。”
原来主线任务指的是这个……
风颠念头一起,转过身看其他人,也各个若有所思。
而在这短短时间内,屠鸿已经可以自主活动,看着风颠的眼神如看神魔。
一场大战,演武场破碎已经不能再用。武馆弟子纷纷返回武馆,文馆弟子见没了热闹看,也都拉上了帘子。
风颠附身之人记忆中提到过,这些文生习武不成,读书也大多不行,只看得下去一些话本故事,少部分可以勉强看看天文地理,医相占卜这些。飞鹰楼招的正是这部分,任由他们自找书看,文夫子也不管。
不招还不行,每年这些文生中,能出多少人才,关乎着朝廷为飞鹰楼拨下多少资源。
一位武夫子走过来,将风颠与念风吟两人带走,其余人由另一位带往武馆。
风颠与念风吟去的地方,正是那座存放秘籍兵器的高楼。
风颠见这位夫子身躯佝偻瘦小,年纪看上去颇大,也不轻视,拱手道:
“晚辈是大侠风颠,夫子怎么称呼?”
“叫我张夫子就行。”老者语气颇为和善,迈步上了楼梯,才回头道:
“你这绰号是谁给你取得?”
风颠拍拍胸膛,“不才正是在下。”
张夫子脚步停下,回头看向风颠,见他脸上一片坦然,不禁失笑,回头继续上楼,“怎么会想到起这个绰号?”
风颠恍神了一下,想了想道:“大侠比较好做,也比较符合在下心意。”
“好做?”张夫子摇摇头,“老夫活了八十多岁,至今只在话本上见过大侠,由此可见大侠一定不好做。”
他又说道:“你既然觉得大侠好做,那什么难做呢?”
一旁的念风吟也竖起耳朵。
“好人难做,坏人难做,不好不坏的人难做。”风颠回道。
这是他这些时日来的感悟。
念风吟皱眉思考,良久脸上还是一片茫然。
张夫子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一个人长久做好事很难,长久做坏事也难,什么都不做更难。但是,一个大侠,也不能称为好人么?”
风颠道:“大侠要除暴安良,要杀许多人,这些人有亲戚,有朋友,或者死前才送给乞丐几个馒头,使他不被饿死……大侠不总是在做好事。”
风颠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些开心,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虽然做了不少坏事,比如答应姜苏苏的事没办到,答应青知意的事没办到,答应孟真的事没办到……咦?有欠下这么多债吗?
总之,对于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和诡,他还是抱以了最大的怜悯,也没有杀害一个罪不至死的人。
大侠的帽子,他戴的还是很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