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秦雀是个老学究,他的眼里只有医术,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是那赵高有什么特殊的状况,才无法治疗。
倒是身边的嬴政脸色有些为难。
赵高确实是他的心腹,他自然不愿意看赵高遭罪。
可是他也真不好劝说孟海。
毕竟赵高做的事情确实是不地道。
当初赵高就是有心为难桃源村孟氏,这才让孟海抵触。
而后孟海提出条件,赵高又过河拆桥,炎症痊愈后就直接构陷孟海。
现在孟海还能为赵高治病,那才有鬼了。
“那赵大人刚刚炎症痊愈,身体还虚着,我用的药猛,他受不住,反而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嬴政百分百相信,孟海一定能治好赵高,只在于他愿不愿意出手。
罢了罢了,此事就是赵高与孟海的私事。
自己和诸多王公大臣将来还要倚仗孟海的医术。
此事还是赵高不地道在先,自己若是仗着权柄命令孟海,说不定还会和孟海生了嫌隙。
至于怎么赵高是死是活,嬴政倒是不担心。
与孟海几次接触下来,他感觉的到孟海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孟海当然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毕竟一个大夫,而且还是太医署院正,对一个官员见死不救,恐怕会给嬴政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
至于那个血吸虫,当然是孟海放的。
孟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所以孟海出狱当日,直接在自家的农田里找了十几个田螺,丢到赵高府上蓄养水鱼的鱼缸里。
整个赵府上下,能吃鱼的只有赵高一人,再加上他的女儿女婿,全都是死有余辜,所以孟海做起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却不曾想,那群前去赴宴的朝臣,居然也中招了。
那些赴宴朝臣,未必都是赵高党羽,所以孟海还是挺惭愧的。
这也是孟海愿意给那些朝臣治疗,而且也不打算收费的缘故。
至于赵高,这次不是要他出血,而是要他吐血。
“秦老,帮我通知那些得了大肚病的病人,除了赵大人之外,其他的人都请到……额……请……”
“都送到太医署来吧。”嬴政发话了。
随后,秦雀就开始安排医官去通知那些患病之人。
路陆陆续续有病人被送过来。
有些可以自己走路,有些则是需要抬着过来。
大部分人都只是感觉到腹胀,并且难以排泄。
有些人的肚子已经变成小西瓜。
血吸虫病有急病与慢病,个人体质问题,还有血吸虫的种类。
还有就是血吸虫是虫卵还是幼虫。
之前孟野的田庄就有多人得了血吸虫病。
所以孟野早就已经制作好了蒿甲醚。
庄户上的佃户得了血吸虫病,会在短时间内就会导致失去劳动力,而半年如果没有有效的治疗,血吸虫很可能进入大脑,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要知道血吸虫可是能够长的非常大,对身体的破坏性也是物理层面上的。
相对来说,其实吡喹酮效果更强,不过受限于技术,吡喹酮之中蕴含许多合成化合物。
孟海只能用草法制作出蒿甲醚,蒿甲醚同样能从黄花蒿里提取,相对来说较为容易。
不过蒿甲醚的功效也已经足够,而且是绝对的灭杀。
“秦老,给每个人服下这种药。”孟海从自己的医疗箱拿出蒿甲醚,每个人一钱量。
孟海所制作的蒿甲醚纯度不高,所以在服用量上还是有些高。
“老师,这是什么药?”
“蒿甲醚,对血吸虫具有灭杀作用,对人类有轻微毒性,不过只要不把这个当饭吃,不会中毒,人体本身也具备排毒功能,十天半个月就会将毒性排除。”孟海说话的时候,一众医官都在拿着笔在竹简上记录。
秦雀和一众医官对孟海可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有人因为孟海的年龄而对孟海有所怀疑。
“对付这种寄生疾病,注意的就两项,宿主存活,灭杀寄生虫,这个靠的不是医理,而是需要不断的实验。”
众人连连点头,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至于如何实验,可以使用老鼠进行实验,老鼠和人体的差异其实不算大,五脏六腑俱全,至于蒿甲醚的提取方法,改天再说,接下来你们需要记录下这些病人的身体情况。”孟海说道:“他们可是你们了解血吸虫病的最好实验体。”
……
赵府——
“岳父,我去太医署打听了,那些得了大肚病的病人,昨日是大王下令,送去太医署的,大部分今日都已经好了,据说都是那姓孟的小子治疗的。”
“那吾为何没有得到大王的命令?”赵高脸色几次变幻。
“定是那姓孟的小子从中作梗,他这是要坏了岳父的性命啊。”阎乐气愤的说道。
赵高的脸色更加难看:“给吾准备车马,老夫要进宫面见大王。”
“岳父,你这身体可还经得起折腾?”
“若是不入宫,吾的性命就要没了。”赵高知道这次的事情,若是嬴政不出面,怕是那孟海肯定不会再给自己看病。
赵高可不想死,而且还是死的这么狼狈。
此刻宫中已经用过晚膳,赵高直接找到嬴政的书房。
“下臣,拜见大王。”赵高磕磕绊绊的跪到地上,身体明显的不协调。
嬴政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高,等待着他的下文。
对于赵高如此惺惺作态,嬴政自然心如明镜,洞若观火。
“免礼,何事?”
“大王,请恕下臣不能再伺候您了,下臣这几日只感觉身体抱恙,恐怕时日无多。”
嬴政叹了口气:“尔又何故如此,尔如今这状况,不正是你自己欠下的因果,与吾诉苦又能如何,倒不如去找那债主。”
赵高自己欠下的因果,凭什么自己去帮他还?
到时候免不得与孟海生了间隙。
虽说自己是秦国大王,可是他很清楚人心。
自己若是以势压人,如今自己春秋鼎盛自然无足轻重,可是他日自己若是得了重病,谁知道会不会被孟海暗中下手。
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医生和厨子,这两种人都是管着自己身家性命。
赵高满脸苦涩:“下臣……下臣也只是想吓唬一下那孟神医,怎知他如此就记恨上了下臣。”
吓唬?谁家吓唬人,把人丢进大牢去。
人家与你有恩,你却恩将仇报,这让老子都不好意思替你开口。
“此事你自己解决,那位孟神医,如今已经是太医署院正,有真正的才学,即便是吾亦要以礼相待,即便你过了这关,将来也难保不会再有病症,若是此事不解决,他日还会有灾祸临头,难道尔要吾次次都为尔出头?”
“是,是下臣的错,下臣现在就去给那位赔礼道歉。”赵高对嬴政生出几分埋怨。
原本就是嬴政一句话的事情,他居然都不肯给自己出头。
亏得自己为服侍他三十余年,居然如此不讲情面,果然帝王都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