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两个二级银卫也护送着东西离开后，露米娜这才收敛起之前愤懑骄慢的表面情绪。
“这些药剂，都够你一阵时间了吧。”
露米娜微微抬头，精致皎洁的莹绿色瞳孔裹挟着沉稳的冷冽，根本没有刚才的争风吃醋和娇纵蛮横。
圣妩喝下一杯酒水，一直在陪她演戏，喉咙都有些干涩了。
“嗯，够了。等没了再继续换个人坑吧，大公主或者是王后。”
旁边一直在当隐形人板的卢修斯陡然抬眸，“你们刚才是在演戏给霍加米看的？”
他就说，两个人刚才有些幼稚的争吵不符合她们的隐藏的脾性。
甚至露米娜不是这样容易外露情绪的人。
“谁让霍加米一直派人监视我们，甚至打主意挖墙脚到我头上了，既然他想要接近你们获取利益，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计算计他点小钱，正好莉莉安姐姐想要纯度百分之九十五的药剂，我没钱了，也不能委屈了姐姐，那当然只能从他头上薅羊毛了。”
露米娜耸耸肩，垂眸勾唇茶言茶语地浅笑着，“要是他没那么贪心想要挖走你们，或许也不至于一直舔着脸跟着我们，非要给莉莉安姐姐付钱呢。所以，不怪我们咯，是他太贪心，想要的东西远超了我们所求。”
这话是事实，如果霍加米所求的东西不如他刚才替圣妩买的单，他早就跑了，何至于到现在了才走。
这说明霍加米所求卢修斯和圣妩身上的价值比这更重。
卢修斯也听懂了露米娜的意思，眉梢微凝，但还没说什么，就见桌子对面的圣妩直接抬手拍了拍露米娜的头顶。
颇为欣慰地，“嗯，还是露米娜最懂我，刚才和我配合的戏演得很好。”
一开始她确实只是想买几个调配药剂的器皿，却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们，在和露米娜眼神对视之后，圣妩一瞬间就猜到会是谁了，所以她故意将计就计，演了一场似乎和露米娜关系没那么好，甚至是容易出言互怼的画面。
故意让霍加米觉得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好，只是浅浅的利益拉扯，给了霍加米抛橄榄枝的机会，这不。
羊毛薅得很成功。
“可是......”
而卢修斯被露米娜有些诡辩的话语弄的摇摆不定，一边觉得这样对于霍加米太过索取，算是骗人了，一边又觉得确实是霍加米心思不纯，另有所图。
卢修斯紧缩眉心一直在天人交战着，内心的道德感左右为难。
见他这副模样，最为熟悉他的露米娜一瞬间就知道他在挣扎纠结什么，莹绿色的瞳孔极为冷冽和无温，甚至带着一丝怨怼，她直接冷声。
“怎么，你难道还在认为我不该这么对待霍加米么，觉得是我们太过算计狡诈？”
卢修斯眉梢一凝，他抬头对上她厌恶的眼神，心口一震，“我......”
想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口中他又有些无力反驳，他内心的道德感确实难以衡量这件事。
见状，露米娜冷嗤一声，神色嘲弄着，“卢修斯，你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光明化身，你无法接受这样的衡量算计也很正常。可我和你不同，我只是精灵王跟一个情妇所生的私生女，我被精灵王族唾弃，却又不得不依附于他们，我只是个见不光的公主，霍加米现在是很谦和有礼，可你见过他故意让别的精灵践踏我然后又假惺惺来关怀我的时候么。”
“没有人能够真的感同身受谁的处境和遭遇，所以谁也没有真正资格去劝说别人该做什么该放下什么。卢修斯，你以为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么，不，只是因为你是上帝亲手创造且赋予了独特身份的傀儡，这才让别人都对你展现美好的一面。你所看见的美好不是因为你干净圣洁，只是因为你背后有上帝在撑腰，没了上帝，你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说的卢修斯瞳孔一震。
露米娜站起身居高临下，莹绿色瞳孔带着冰冷和一丝恨意地继续道，“你要是能忍，就继续跟着我们行动，要是不能，就安安分分待在宫殿里，我们也不会牵连你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你没有资格去评判我任何的举动，哪怕我以后会做出什么忤逆上帝的事情。”
说吧，她深深睇了一眼卢修斯，最后径直转身离开了包间。
“......”嘭！
露米娜的话先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卢修斯的心口上，让他哑口无言，只能抬眸想要说什么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
尤其是那句，“你所看见的美好不是因为你干净圣洁，只是因为你背后有上帝在撑腰，没了上帝，你什么都不是”，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扩散着。
自他诞生起，他衣食住行就已经安排好在伊甸园之中的生活，连他的妻子也是上帝创造安排的。而他离开了伊甸园来到精灵国之后，所受到的瞩目和优待，也仅仅是因为他身后的上帝......
他真的，没有任何本事和能力！
卢修斯灰棕色瞳孔深深震颤着，手下拳头紧紧握起，一时间对于露米娜的话有些颠覆上帝灌输给他的认知，第一次让他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因为自身而享受美好，而是依靠上帝。
他......是个傀儡？
而圣妩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垂眸喝着果酒。
因为她也瞧不上卢修斯这样的。
房间里寂静着过去了几分钟，卢修斯低垂隐藏在细长羽睫下的瞳孔终于抬起，他怔忪翻涌着细微的情绪望向圣妩。
“莉莉安，你追求力量，却因为我而被上帝命令不许拥有超越我的力量，你是不是......也厌恶我的存在。”
他不傻，只是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美好的一面看，将那些黑暗忽略，他对于圣妩愧疚，却从来没有正面剖析过这件事，只知道自己欠了她。
可是露米娜今天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脱离现实站在高处妄加指点别人的无用之人，因为他从来没有靠自己去活着。
圣妩听着他的话，还不算蠢，能察觉到别人对他的无语。而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冷然抬眸睇着他，毫不留情地。
“是，我厌恶你的存在，因为你不够强大，即便我的力量需要低于你，可你自己安于现状，导致我的力量也不一定能保护自己，需要想办法变强。”
“因为你的怯懦和无能，我才需要算计这么多。”
“我......”
这话，让卢修斯俊美面色一白，神色仓惶有些无措地面对着别人对他表示的负面情绪和厌弃。
他真的做错了么......
他只是，想要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只努力完成上帝给的任务就好，可他还是牵连了别人，给别人带来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