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椒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窗户都紧紧关着,大白天的也是用灯光照明,房间里很闷热,一丝风没有,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砸碎的花瓶、撕碎的书、断裂的工艺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战争。
陈雅霖被人用束缚带捆在床上,周围守着好几个佣人,个个严阵以待,生怕她再次发疯。
“先别靠太近。”祝景殊拦住田椒,轻声说:“靠太近她会应激。”
“所以才把她捆成粽子吗?”
祝景殊无奈道:“她现在非常狂躁,这样是为了她的人身安全,也是为了别人的人身安全。”
“她昏过去后就这样了吗?”田椒问。
祝景殊点点头,“据祠堂里的人说,之前都还挺正常的,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忽然晕厥,也不清楚为什么醒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田椒道:“我觉得她很像是被吓疯了。”
祝景殊一愣:“被吓疯了?这么说的也可以解释,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才能把表嫂吓成这样?”
是啊,如果是吓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把陈雅霖这样一位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豪门贵夫人吓疯呢?
这时候陈雅霖嘴里开始念念叨叨:“田椒……田椒!你一定……一定……”
她瘦了许多,脸色青白,拼命挣扎都带动着脸上的神经都在抽搐,显得异常狰狞,嘴里还这样不清不楚的喊着田椒的名字,场面十分诡异。
田椒倒是面不改色。
从前她跟着老神婆学艺,比这更惊悚的画面都见过,陈雅霖只是发疯打人,她还见过有人拿刀割下自己的肉来吃呢。
那时候老神婆去人家里请了神,回家的时候田椒问她:“神真的会救她吗?”
老神婆却十分笃定的摇头:“神救不了她。”
她枯树枝似的手在自己心口点点,语重心长的跟小田椒说:“那个女人啊,她得的是心病。”
果然,没过几天,那个长期被丈夫殴打婆婆辱骂的女人就自杀了。
当年无数人说那个疯女人是鬼上身,如今被说是中邪的陈雅霖,是不是也是心病呢?
田椒想了想,慢慢上前:“你在找我吗?”
陈雅霖一听见她的声音,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挣扎的也更加用力:“田椒!田椒!是你……你来了!”
“嗯。”田椒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惧怕陈雅霖,她停在床边,道:“你找我有事吗?”
“离开这里……”陈雅霖含糊不清的说:“离开……离开!”
田椒一愣。
祝景殊皱眉:“看来表嫂对你……积怨深重,你还是别靠太近了,当心伤着你。”
田椒摇摇头,她蹲下身看着陈雅霖,声音平和的问:“为什么要我离开这里?”
陈雅霖的眼角缓缓落下泪水,嘴唇也被自己的牙齿咬烂,流出鲜红刺目的血液,衬着她色如金纸的脸更加可怖。
“你……会死的。”陈雅霖舌头大概也被自己咬伤了,说话十分含混,夹杂着重重的鼻音:“走……走!”
田椒怔愣良久,“昨晚上在祠堂里,你看见了什么?”
陈雅霖却不说话了。
她甚至停止了挣扎,只是睁大眼睛流泪。
祝景殊连忙道:“快去叫医生来看看!”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医生匆匆来赶来,说陈雅霖的情况似乎刚严重了,可能需要去接受专门的精神治疗。
祝景殊面色沉重。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现在佣人都说表嫂是中了邪……我听说你就是学这个的,你……你有头绪吗?”
田椒问:“你们应该找大师给看过了吧?”
祝景殊苦笑:“找了好几个,个个都说是中邪,符水也灌了好几碗,但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这才想着她一直叫你的名字,把你叫回来她会不会恢复正常,谁知道……”
谁知道不但没有好转,还更严重了。
“我们先出去吧。”田椒说:“我在这里可能会更加刺激她。”
祝景殊点头。
刚出门,就看见了裴行远。
他脸色本就难看,见到田椒后就更难看了,指着她质问道:“是不是你对雅霖做了什么?”
田椒后退一点,防止他手指戳到自己的鼻子,道:“大少爷,讲点理好不好,我都多久没来这儿了。”
裴行远咬牙:“你跟在裴行川身边,裴行川要是想进祠堂,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田椒道:“既然他这么厉害,干脆杀了大少夫人不就好了,用得着吓疯她?”
她惊奇道:“大少爷,你长一个脑袋,难道就是为了美观吗?”
裴行远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田椒是在内涵他,暴跳如雷:“我收拾不了裴行川,还收拾不了你吗?”
“表哥!”祝景殊赶紧拦住裴行远,道:“这件事跟小椒应该没关系的,这么多年二表哥都没动手,没道理突然下手,你冷静一点。”
“不是他还能有谁!”裴行远哽咽道:“说出去我是裴家大少爷,但谁不知道我就是个弃子!当初我爸为了娶桑令雪那个女人,甚至不惜弄死我的亲生母亲——”
啪的一声响,堵住了裴行远接下来的话。
闻讯而来的裴似菡狠狠给了裴行远一巴掌,怒道:“行远,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姑姑,我哪里说的不对?”裴行远眼睛通红,“我妈死的不明不白,不就是我爸要给桑令雪母子一个名分吗?”
“他一出生就抢了我所有的东西,现在连雅霖都被他害成了这样!姑姑……连你也偏心他吗?”
裴似菡气的手指发抖:“我不管你在哪里听得这些话,我告诉你,你妈妈是病逝的,我亲自给她换的寿衣,还能有假吗?”
“那桑令雪为什么从来不敢回应我的问题?”裴行远嘶声道:“既然她没有错,她为什么要心虚?”
“心虚?”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带着嗤笑:“她只是懒得跟你这蠢货计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