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裴行川说了江元樱不会对裴琅怎么样,但真的等到了见面那天,她还是挺紧张的。
她一大早起床把裴琅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穿了新买的衣服,有些长的头发也在脑后扎起来,露出精致的五官,他要是坐在那儿不说话,真是像极了谁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因为年纪小,加之那种常年在狼群中养出来的桀骜野性,裴琅身上有种十分天真又十分残忍的奇怪气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多看两眼。
田椒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裴琅一会儿,觉得要是裴琅不突然抽风给大家表演一个饿狼捕食,应该没人能看出来其实他是个被狼养大的小孩儿。
相比起她的紧张,裴琅却很不耐烦,他扒拉了下身上衣服,皱眉:“难受。”
田椒连忙抓住他的手:“不准乱搞!你要是敢在外面当街脱衣服,回来要抄十个生字!”
裴琅对于人类的数学没有多少概念,在他的认知里,“十”就是最大的数字了,让他抄十个生字简直生不如死,他立刻就乖乖不动了。
田椒又把他衣领整理了一下,满意道:“好啦,我们可以出门了,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没有?在外面遇到不懂的事情、不喜欢的人就叫我,不可以自己解决。”
“嗯。”裴琅嫌她罗嗦,推了她一下:“知道。”
裴行川就在门外等着他们,他对田椒打扮裴琅半点不感兴趣,但看见裴琅这么人模狗样的出现,还是意外的挑了下眉。
在西屏枫林,裴行川和裴琅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关系。
裴行川几乎不去后院看裴琅,裴琅也会刻意躲着裴行川。
在裴琅看来,裴行川是力量十分强大的野兽,他暂时打不过,只能避其锋芒,就像幼年时住在他们狼群不远处的老虎一家,它们也会非常谨慎的不去侵犯对方的领地。
“怎么样?”田椒得意道:“收拾一下还是个漂亮小孩儿。”
裴行川淡声道:“还成。”
“你态度怎么这么冷淡呀。”田椒撇嘴:“要你以后要是有了小孩儿,你也这么冷淡吗?”
裴行川一顿。
他倒真是从来没有思考过后代这个问题。
他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因为父母辈的特殊经历,他对未来、子嗣这种需要长久考虑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概念。
“不知道。”裴行川说:“或许会,或许不会。”
裴琅不肯跟裴行川一起走,田椒便抓着他的手带他下楼,疑惑道:“为什么?”
“要看是谁生的吧。”裴行川漫不经心的说。
田椒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道:“你还会跟不喜欢的人生孩子吗?”
“我还以为你在A城待了这么久,眼睛里的天真会少一些。”裴行川笑一声:“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跟不喜欢的人生孩子,这样的人,现在你的周围还少了么?”
田椒犹豫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有选择的余地。”
裴行川唇角微勾,伸手随意在田椒脑袋上揉了揉:“你说得对,我确实有选择的余地。”
他没有看田椒,继续往前走,嗓音散漫:“我可以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
田椒怔住。
她看着裴行川的背影,抿了抿唇,却到底没问裴行川会喜欢谁。
田椒停在原地,知道裴琅不解的扯了扯她衣角,她才回过神来,面色如常的走出大门。
他们今天要去江家。
从西屏枫林过去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田椒第一次带裴琅出门,心里其实很没底,昨晚上搜了很多“带猫咪出门猫咪应激处理手段”“猫咪应激喷雾”“猫咪的社会化训训练”等等等等相关词条。
虽然猫科和犬科不太一样,但犬科的相关资料比较少,更没人写“第一次带狼崽子出门怎么办”,田椒也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好在裴琅是一只胆子比较大的小狼崽,他对人类的各种高科技总是好奇居多,害怕很少。
江家是A城的老牌豪门,据说存在的时间和裴家不相上下,两家祖上一直有姻亲,硬要说的话也可以扯上亲戚关系。
老宅已经矗立了上百年的时间,处处都透着沧桑古朴的大气,光是站在门口都可以体会到那种肃穆的气息。
本来田椒挺紧张的,等看到门口靠着石狮子抛硬币玩儿的江云在,就不紧张了。
“来了?”江云在微微挑眉,一把将硬币握在了手里,对几人露出一个假的要死的笑:“我妈叫我来接你们。”
他打量了裴琅两眼,眯起眼睛:“不错嘛,你把这狗崽子养的还成。”
裴琅对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从江云在身上传来的恶意毫不掩饰,他立刻呲牙,威胁性的从嗓子里低吼了一声。
田椒立刻捂住他的嘴:“不准呲牙!”
裴琅瞪眼:是他先凶我的!
田椒说:“我帮你骂回去。”
“江少这就休养好啦?”田椒转头笑眯眯的道:“上次见你的时候还半死不活,我都准备给你送花圈送挽联了,不过老祖宗还真是诚不欺我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江云在也没生气,道:“一点小伤而已,劳你记挂。”
他盯着田椒说:“要是哪天你也受点伤,我也不会忘了给你上坟的。”
田椒:“……”
这个王八蛋。
刚见面时的纯良那是一点也不剩了啊。
“我对你身后那只狗崽子没有兴趣。”江云在淡声道:“要不是我妈的意思,我也懒得找他麻烦。”
他对裴行川一点头:“二少,进去吧。”
田椒牵着裴琅走进了江家。
里面的风景倒是很好,假山水榭,九曲回廊,花木扶疏,十分赏心悦目。
来往的佣人都低眉敛目,看得出江家家规森严,连走路姿势都带着几分嚣张的江云在倒是和这规矩森严的地方格格不入。
可见江元樱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宠爱。
穿过长廊,就是画堂,江元樱已经煮好了茶,她眸光不明的打量了裴琅一会儿,脸色变得更加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