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为了显得池水干净,池子里都会铺浅蓝色或者浅绿色的砖,让水透出清澈的蓝色。”田椒一只手握拳,砸在自己掌心,眼睛发亮:“所以如果下面铺的红色东西,水就会呈现红色,天色暗淡,程霈根本看不清楚。”
她在阳台上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那东西应该是某种防水布?铺在地砖的缝隙里,就可以有红色的效果,而且非常好带走,只要提起来就行了,完全不用打扫现场,因为我们能找到的,只有水渍而已。”
裴行川似乎有些失望:“小看你了。”
田椒一脸得意:“哼,我本来就很聪明啊。”
她拍拍手:“好了,现在我心里有底了。”
裴行川:“什么?”
田椒:“确定不是真的闹鬼啊,要是真闹鬼我可解决不了。”
“虽然很多人都说活人比死人可怕,但我总觉得,人活着我拿他有办法,死了我就拿他没办法了,毕竟咱也不知道现在阴曹地府里的法律发展的怎么样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越过裴行川的肩头,可以看见别家亮堂的灯光,更远处一些,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大城市里看不见几颗星子,永恒明亮的只有霓虹。
裴行川垂眸看着她:“刚刚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我只是……”田椒将长发挽在手里,道:“只是看见远山与灯火,想起了我妈妈。”
裴行川摸了摸她脑袋:“把她接来A城?”
田椒摇摇头。
“她不适合来这里,也不想再来这里了。”田椒轻声说:“她年少时候对大城市的所有向往,都毁在了田栋手里,A城是她的伤心地。”
“她跟我说过,当年田栋把她赶回乡下,她其实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带着一个孩子要怎么在这样复杂的大城市里活下去,回到小磨村,那是她熟悉的故土,她知道怎么从土地里讨生活,虽然那里的人不喜欢她,但她喜欢那片土地。”
“其实。”田椒忽然看着裴行川的眼睛,道:“如果我不是因为你未婚妻的身份来到A城,而仅仅是作为田椒,那么我现在应该会在便利店上夜班,白天在餐厅里端盘子……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你。”
她说这话时很认真,也有些天真,是以裴行川只是摸了摸她的脸,笑了一下。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
她不知道在这样欲望浮沉的大都市里,凭借她的美貌会招来多少狂蜂浪蝶,别说是在便利店上夜班,餐厅端盘子,追求她的男人们恐怕连眉头都不忍心让她皱一下。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美貌,如果没有能力自保,那么就会和当年的常兰琴一个下场。
“下去吧。”裴行川低声说:“田大师,他们都指望你呢。”
这话说的田椒有多重要似的,田椒知道裴行川在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开心,伸出手勾了勾裴行川的手指,道:“那好吧,我们一起下去,田大师的小助理。”
客厅里一团乱麻。
地上全是被打碎的东西,哪怕佣人们已经尽快打扫了,但还是赶不上程霈破坏的速度。
这个以热衷慈善而闻名的中年男人此刻就像是一只即将发疯的困兽,头发散乱,眼睛发红,明明面目憔悴干枯,双眸中却像是有两簇不肯熄灭的火,喃喃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你为什么找我索命?”
程皓君低声道:“要不让家庭医生过来,给爸打一针镇定剂?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他会伤到自己!”
白萱连忙道:“不行,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爸爱面子,要是这狼狈样子让外人看见了,他清醒了肯定会很生气。”
程皓君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不行:“那怎么办啊?就看着他这么……田大师!”
程皓君眼睛一亮,上前两步:“你可算是下来了,有什么发现吗?要不你还是先看看我爸……”
田椒想了想,对程霈道:“程先生,既然你觉得任小蕊的死跟你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要怕她索命?”
程霈听见“任小蕊”三个字反应极大,他死死盯着田椒:“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你认识她?”
田椒道:“程先生,你看清楚,我是你请来驱鬼的人。”
她开始胡说八道:“一般来说,厉鬼不会无缘无故的缠人,她来缠着你,肯定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恩怨,程先生,我们要想驱散她就要找到症结所在,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怎么超度她呢?”
“超度?”程霈立刻炸了,咬牙道:“她也配?田大师,你立刻灭了她,我可以给你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田椒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程先生,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家这只鬼简直太凶了,我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对你的恐吓变本加厉,我看很快就会取你性命了。”
这些话之前请的道士和尚也说过,因此可信度很高,程霈慌乱道:“那、那要怎么办?”
田椒道:“我们只能尝试跟她讲道理,让她自己离去,程先生,你必须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任小蕊为什么这么恨你,否则我帮不了你,烦请你另请高明。”
程霈猛地吞咽了几下,估计是今天被吓得太厉害,从前埋葬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出口了。
“当年……”程霈咬牙:“当年在大学时,她是喜欢过我,我当时正在跟现在的妻子交往,准备结婚了,就拒绝了她,后来再次遇见时,她、她已经结婚了。”
田椒一愣。
程霈继续道:“我们遇见的那个酒局,其实就是她丈夫做的局,他做点小生意,想要从我一个朋友手里拿资源,我朋友没把他放眼里,只是耍着人玩儿,让她老公不停的喝酒,喝了多少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最后是差点把人喝死了。”
“我那朋友还是不肯放过他,她……任小蕊就求了我,看在她叫我一声学长的份儿上,帮帮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