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我们就能到江南!”
谢羡妤抬起头,目光直视陆霓旌,一字一句。
今天的气势陡然压过陆霓旌,她身着罗裙,随意挽起的头发随风而起,双目璀璨如星辰,姣好的面容映照着晚霞竟是令人移不开目光。
谢羡妤,原本有这么好看吗?
陆霓旌忽然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挑了挑眉。
“本宫以为自己担得起天下第一美人,哪怕你堂姐谢洛初貌若天仙,本宫也不放在眼里,她的气质阴沉满腹算计,看着柔柔弱弱实际口蜜腹剑实在没有一丝美感,但是你,本宫忽然觉得,或许有一天你可以和本宫平起平坐。”
这不是陆霓旌对她外貌的夸赞。
她已经发现好几次,谢羡妤有时迸出的气质,竟是贵气逼人,比她这个天生的公主还要厉害!
所有规矩行云流水,她虽然只是谢家的女儿,但举手投足之间,远远胜于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
甚至,陆霓旌发现,谢羡妤心中怀有百姓,她的心性,竟是如此对自己脾气,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公主谬赞,臣女不敢当。”
谢羡妤依旧没有忘记陆霓旌的疯狂,虽说她如今远远没有前世那么疯癫嗜血,但她还是想和陆霓旌保持安全距离!
目光望向南方,谢羡妤上了马车,“烟城便是江南第一座城池,视为江南江北的过度之地,瘟疫发展到烟城便被打量控制,烟城严格把控着出入的百姓,我们需要尽快从烟城入手,将百姓的焦虑阻挡在烟城之内!”
她在出发前便已经想好,整个江南被视为瘟疫发展之地,烟城是极为重要的防线,保住这里,便是保住江南以外!
陆霓旌微微点头,红唇泛起笑容,漫不经心道:“虽说和我的想法有些出入,但既然要靠你的医术救人,便听你的!”
陆霓旌性格急躁更喜欢险中求胜,她原本目的是江南的中心整个瘟疫扩散最严重的地方,带着大量的粮食和药材过去,从源头阻断瘟疫发展。
但这也就代表着她们无暇顾及边沿城池,将人锁在中心地不让出去也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也将自己放在危险的中心!
她不懂医术,她只想用最快的方式解决这次的问题。
但她很欣赏谢羡妤,她既然有自己的筹划,陆霓旌也不介意给她一个机会。
谢羡妤没想到陆霓旌竟然能听自己的,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眼神。
“不过你说三日,烟城距离此地还有千里,你如何过去?”
陆霓旌随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谢羡妤定定的看着,眼底露出惊愕。
陆霓旌的脑中竟然已经记住了整个江南的地图?!
“臣女知道一条小道可以横穿整个江北,最快速度达到烟城。”
陆霓旌点头,想起了什么,“你外祖家可不在烟城,你选择了那里,大皇兄恐怕会先你一步收缴财产。”
谢羡妤毫不在意,慢条斯理道:“他抢不走。”
陆霓旌顿时笑出声,原本阴沉的面容霎时灿烂如朝霞,一巴掌拍在谢羡妤的头上,“本宫就说你是个可塑之才!既然你已经下了军令状,那么这三日,我们便直达目的地!”
一路无话,马车的马匹已经换了三次,两日过去,谢羡妤已经将车内大部分的珠宝置换成银票,有陆霓旌保驾护航,倒也没有山匪敢找他们的不痛快。
“到了。”
翌日,天空破晓,谢羡妤红着眼眶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到了江南第一个瘟疫地,烟城。
“你们是何人?”
一把银枪挡在她们面前,几个捕快将他们拦在门外,面色阴沉。
马车被强行停止,谢羡妤拧眉朝他们看着,胡荼掀开车帘正准备自报身份,谢羡妤拉了拉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我们准备寻亲,从京城来的,通关文书一应俱全,还请大人看看,放我们过去!”
谢羡妤蒙上面纱,含着笑走出去,将通关文书递给捕快。
捕快并不接,柳枝给他塞银子他也不接,粗犷的脸满是不耐烦,朝她们嚷嚷,“烟城已经封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你们几个都是姑娘家,更不可能放你们进去!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说着,几个捕快上前,已经开始拿银枪赶人。
尖锐的枪尖在空中不断戳着,差点戳中陆霓旌。
“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你们胆敢封城?我们虽是女子,但也有进去的权利,文书一应俱全,你们怎么敢阻拦?”
那捕快差点被陆霓旌气笑,磨了磨牙,眼里露出狠历,“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江南是什么样子?不让你们进去是为你们好!”
“每日有多少人想要从我们这里出去,我们都没让,你们竟然还想进去?我们阻拦你是为了救你们,你们既然这样不识抬举,行,我们让你进去!”
收回银枪,捕快眼眶通红,挥了挥手,大声道:“放她们进去!”
“反正多一个不多,不能只有我们的亲人被抓起来!”
眼泪瞬间从捕快的脸上滚落,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脸,他们让开了身。
七尺男儿,竟然哭的这样惨。
陆霓旌满腔的怒火忽然平息,静静地看着捕快,她的声音从喉咙溢出,“一切都会好,你们的亲人,不会死!”
骑着马,陆霓旌停在谢羡妤的前面。
城门大开,浓烟滚滚,巨大的黑暗压抑将她们笼罩,臭味扑鼻,谢羡妤捂住口鼻,眸光闪了闪。
那样温馨的烟城,此刻,竟是成了一座无人说话的“空城!”
“你们想进去就进去吧!不过我劝告你们,你们寻亲,恐怕找不到人了!”
捕快深吸口气,面上露出几丝不忍,又加了一句话,“你们要是现在走,我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从捕快的嘴里冒出来,他忽然弯腰,面色痛苦,下一刻,浑身抽搐。
“快!这里又发作一个!带走!立刻带走!”
其他捕快疯了一样大喊,迅速和他保持距离,银枪对准了咳嗽的人,满脸绝望。
“我们已经戴上了面具,平日呼吸都极为小心,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究竟为什么!”
犀利的嚎叫在上空盘旋,听得人心晃动。
“这是上天对北祁不满!这是天道不满!陛下应当下罪己诏!这是陛下的错!国师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帮我们向上天传达我们的痛苦!”
尖锐的声音几乎贯穿谢羡妤的耳膜,陆霓旌面色陡然发冷,抬起手,鞭子赫然绽开倒钩,狠狠缠住了说话人的身子。
嘴角拧出嗜血的弧度,陆霓旌猛地一甩,那捕快瞬间浑身是血。
“啊!”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来了几个疯子!”
剩余的捕快惊恐的捂住嘴,身子不断向后退,眼睛不敢看向陆霓旌,随着鞭子又被挥舞,他们嘴里也不敢再发出声音。
只是一瞬,所有人跑的干干净净。
“三公主,那条鞭子,丢掉。”
几乎是命令,谢羡妤冷眼看向她。
陆霓旌浑身泛着黑气,美艳的眸子微微闪着光,偏头,朝谢羡妤缓缓一笑,吐出的声音仿佛地狱的恶鬼。
“怎么,你也想尝尝皮开肉绽的滋味?”
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谢羡妤上前一步,面色发冷,“丢了!”
陆霓旌握着鞭子的把子,额前青筋跳动,愣是一动不动,拼了命和谢羡妤较劲。
“谢羡妤,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区区臣女!本宫是公主!”
另外一只手指着地上浑身是血还在挣扎的捕快,陆霓旌双目赤红,“他胆敢议论父皇,质疑皇权,他一个捕快都敢如此动摇北祁根本,这种谣言若是传下去,人心动荡,西鲁就有可乘之机,你可知千里江山溃于蚁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形成巨大的效应,让江山不稳!”
“本宫,绝不会......”
谢羡妤皱眉,不耐烦的打断了陆霓旌的话,“这次瘟疫不是空气传播,只要沾染已经感染疫情之人的鲜血,腐肉,健康的人都极有可能被感染。”
“你的鞭子,全是血!”
谢羡妤指着地上还活着但不断哀嚎痛苦的人,冷声道:“我还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被感染。”
“......”
空气陡然静默。
“啪!”
干脆利落,陆霓旌丢了手里的鞭子。
“早说啊!本宫听你的就是了!”
撇嘴,陆霓旌瞬间成了乖宝宝。
松开手,谢羡妤没有再管她,大步靠近第一个发作的捕快,弯腰,试探着他的鼻息。
“还活着。”
翻开他的身子,谢羡妤一眼看见了他的脖子。
那里,有一块肉已正在发烂!
“匕首!”
谢羡妤伸手,白芷迅速将一把全新的匕首递了过去。
干脆利落,谢羡妤挖出了那块肉,烈酒浇灌在伤口上。
“啊!”
那捕快痛的快要窒息,全身紧绷,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挥舞着双手,他想掐死谢羡妤。
陆霓旌快步上前,一脚一个,踩住了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