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妤说的并不全面，哪怕何震坤每年都给谢府送来无数金银，只要何震坤不在京城，谢羡妤从前过的都是食不果腹，被褥潮湿的日子！
江姨娘克扣她的月例，还时常羞辱鞭笞，这些，都是谢羡妤的噩梦！
如今谢羡妤能翻身，完全靠自己闯出来，得到了陛下皇后和太后的赏识！
何震坤的商人身份，除了大皇子需要金银时对她态度和缓，更多时候都是一种负担。
商人的外孙女，这在清流富贵人家眼里，实在看不上眼！
春香几次想说什么，但看见何震坤已经佝偻的背，憋了回去。
“你最会讨我的欢心，你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我虽在江南，却也听到了许多！我一直想着多给你寄过来金银，珍贵的药材，讨好谢府和大皇子就能让你的日子好过一些！”
“原本我该每半年回京一次，可自从做了皇商，宫里的需求一波接着一波，算算时日，我竟已经多年没有回来照看你！”
“回京后我感觉你整个人变了许多，焦虑你的事，特意找来不少人问，这才知道这些年你竟是被谢府磋磨成那般田地！那可恨的江姨娘不但把你当成奴婢，在你及笄之前给你点上守宫砂，甚至连你的及笄礼都差点被毁！”
“幸好老天开眼，皇后喜欢你，太后信任你，你被陛下封了县主之位，谢府的人见了你都要行礼！外祖很高兴你的成长，更遗憾你这破釜沉舟之举已经被逼到绝路才会展现，你在受苦，外祖却没有帮到你一星半点！”
何震坤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作为商人，他在外总是要说很多客套话，等回府只想安静度日。
但看到谢羡妤如此疲倦的模样，心中千言万语涌上，恨不能将一辈子可以说的心疼都说出来！
“昨夜大皇子得知我回京，还命人过来说要拜访，顺便找我要药材，还打着你的名义要。若不是我已经听说了他对你做出的种种恶行，真当他是未来孙女婿，把这几年搜罗来的好东西都给了他！”
更重要的是，何震坤每次给陆楚岩东西，从来都是免费！
吃着他的东西，竟然还欺负他的外孙女，甚至迎娶外孙女最讨厌的庶妹用来折辱她，还为了那个谢知莺将他的外孙女推上风口浪尖，要求她......
“我听闻初夏那段时日，太后寿辰，大皇子还要你给那个谢知莺放血，让她喝你的血治病！真是好笑，谢知莺她也配！”
“你的母亲耗尽了家产才嫁到谢府当了正经夫人，当初你爹答应会好好照顾她，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一样不少，甚至你娘还是计入族谱的谢夫人！那个江姨娘连个续弦都算不上，一个姨娘生的女儿，也敢让嫡女放血治病？何况，她的心绞痛还是假的！真是放肆！”
何震坤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春香吓了一跳，拍拍小心脏向后退了几步。
这还是谢羡妤第一次在何震坤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杀气，神情愣住，她的眉眼垂了下去。
她的母亲......
何震坤说的人，是何涟依！
但她，并不是她的亲娘！
“外祖。”
谢羡妤抬起头，忽然开口。
何震坤赶忙收敛了情绪，沧桑的脸上露出小心翼翼，“外祖吓到你了？”
谢羡妤摇头，张口想问何涟依的事，目光不经意落在谢洛初身上，停了下来。
“有劳堂姐陪同。”
谢洛初一直跟在何震坤的身后，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她很安静，就像是毒蛇，蛰伏在隐蔽的角落，汲取着自己需要的东西，只等关键时刻，一击而中！
“何叔难得来府上，祖母本想和何叔叙旧，但何叔心里记挂着妹妹，便直接来了。”
谢洛初笑的温柔，轻声道：“我知晓你们祖孙有很多话想说，需要单独相处的空间，但何叔毕竟是外男，妹妹又是待嫁之身，府中内院外男进入总需要避嫌。”
“我陪着何叔在这看看妹妹，避开一些闲言碎语，等过一会，我会出去给你们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阿妤你别担心。”
谢洛初言语满是体贴，何震坤感激的朝谢洛初作揖，叹息道：“阿妤有你这样的姐姐，当真是她的福气！”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她大伯家的女儿，所谓的探亲竟然就是回谢府见谢老夫人和阿妤他们！缘分，当真是缘分！洛初姑娘，你们姐妹当真是命定的亲戚，有你在府中照料，我也放心了！”
谢洛初行了一礼，朝何震坤歉意道：“当日见到阿妤，情形并不适合相认，还请何叔原谅洛初的隐瞒。”
“我明白！那种情况之下来个姐妹相认，谢知莺恐怕会想让你救她，拖你下水！都是你的妹妹，但你选择了阿妤，没有帮谢知莺说话，已经是好姑娘！你的才学品行我在江南就已经知晓，你不用道歉！能在路上救下你，一路护送回京，真是万幸！”
何震坤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手镯，分别给了谢羡妤和谢洛初。
“这是东海白玉制作的手镯，取自同一块石头，通体晶莹，当年阿妤的娘有喜，正巧阿妤有个远房的表姨也怀了麟儿，听闻也是女孩，我特意花重金求来这块玉石找了最好的师傅打磨而成。”
“阿妤的表姨生了孩子便去了远方，我都没来得及见她们一面，这手镯就一直放在我这。如今你和阿妤有缘，我送给你！希望你们姐妹同心，都有好的前程！”
说着，何震坤将白玉戴在了谢羡妤和谢洛初的手腕上。
谢洛初本想推辞，月光洒下，照在这白玉手镯之上，折射出淡蓝色的光，着实梦幻，一时不察，竟陷了进去。
“洛初，多谢何叔。”
谢洛初眨了眨眼，忽而笑道：“这辈分倒是差了，我该和阿妤一样唤您一声外祖。”
何震坤连连点头，高兴的语气都上扬了许多。
胡子翘了翘，何震坤顺着谢洛初的话问道：“洛初说的是，你如今是待嫁之身，我来见你确实需要女眷陪着。”
“不过说起来，我本以为大皇子会是你的依靠，既然他靠不住，我们必然要换。阿妤，你可有中意的郎君？”
谢羡妤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会跳的这么快，唇角弯了弯，轻声道：“外祖难道没有听孙女的那些传闻吗？”
“比起医术比起遭遇，对于我在两个皇子里周旋，才是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提起这些，谢洛初忽然靠近了一些，唇角含着笑，柔声道：“这些话我也曾听到一些，我知道阿妤并非是那样的人，我并不信。”
“你爱慕大皇子多年，忽然改变态度自是因为大皇子做出太多让你伤心的事，不过大皇子不好，可以选其他家儿郎，京城官家子弟众多，你怎的选了二皇子？”
谢洛初犹豫了一下，“二皇子腿脚不便，还没有国姓，早早封王，恐怕前途......”
何震坤拧着眉，也有些不赞许的看着她，“京城我看着也有不少好儿郎，我和刑部侍郎家有些渊源......”
“外祖，孙女心悦二殿下。”
谢羡妤淡淡打断了何震坤的话，“无论他前途如何，孙女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