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豆豆!”
谢羡妤眼眶霎时发红,她仔细看着柳枝的脸,鼻尖一酸,差点掉泪。
“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柳枝在她怀里蹭,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是我呀姐姐!豆豆来了!”
柳枝原本不抱希望,毕竟十年前的一件小事,谢羡妤究竟记不记得谁也不敢肯定。
她只是想悄悄地去谢府,照顾谢羡妤,以一个丫鬟的身份陪着她就已经够了!
但是她没想到,谢羡妤竟然记得她!
“姐姐!我好想你!”
柳枝呜咽一声,彻底哭开了。
三岁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但柳豆豆一直记得谢羡妤的脸。
记得她深陷泥潭,谢羡妤将她从泥巴里抱出来,点着她的鼻头说她是个泥娃娃的模样。
被人抛弃没了家的人,对给过她温暖的第一人印象足以深刻到骨子里!
“你不是跟柳大娘一家一起去了盐城,为什么会和天机阁扯上关系?”
自她回京,柳豆豆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每年她都会让外祖看看柳豆豆,知道她平安这才肯放心。
直到柳豆豆四岁那年,江南发生瘟疫,收养柳豆豆的人家决定去盐城避难。
从此,她失去了柳豆豆的消息。
“娘……”
柳枝咬了咬唇,眼底溢出难以察觉的哀伤。
“瘟疫来的太快,爹娘没能避开,哥哥带我出城,最终也发高烧没能及时救回来。”
柳枝换了语气,眉眼弯了弯,“可是我找到了耗子哥哥!他们带着我一路逃荒,我们当过土匪也做过乞丐,大概三年前,耗子哥哥他们说有大事要做,不方便带着我,那天晚上他们把我藏在床底下,我听到有很多陌生人来,将他们都带走了,耗子哥哥给我留了信,让我不用担心他们,自己好好的生活,终有一日他们会回来!”
“我知道我身体不好,跟着他们也是累赘,我信耗子哥哥的话,所以我就自己在盐城生活。”
“我原本想要找姐姐的,可是那里距离京城太远了!刚好听说天机阁招人,我加入进去,顺理成章的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柳枝简单的说了一下过往,短短几句话,将所有艰辛都掩饰了下去。
谢羡妤从没想过她小小年纪竟然还发生这么多事,她口中的耗子哥哥正是当年让她学医,说好他做将军她做军医的人!
她以为他们混迹武林,却没想到他们去了盐城。
盐城,那里是出状元的地方!
“谢姐姐,尊主是个很好的人,虽然他很冷,又狠,又没感情,还严厉,但是他好看,还会收容我们这些没人要的可怜孩子!”
“他养活了我们,就是我们的爹!他一定是看不下掌柜的耍炸扔火石特意去救你!这个房间一直是尊主自己才能呆的禁忌之地,可是他让给了你!”
柳枝絮絮叨叨的开口,谢羡妤嘴角微抽。
爹?
脑海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谢羡妤忍不住笑出声。
他看起来,和霍璟泫差不多大,却被天机阁的人认作爹?
“还有还有,这些药材是他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医术高明,不用其他人给你看,你能自己治!”
柳枝从怀里掏出无数药材出来,双眸亮晶晶的对谢羡妤望着,笑眯眯道:“谢姐姐,你真的听了耗子哥哥的话,去学了医术!我听京城里的人说了,你救了太后,还救了怀孕的女子!”
“你好厉害呀!”
柳枝抱着她越发不撒手,全身都充斥着欢喜。
谢羡妤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她并不是一个好人,儿时的承诺,她都忘了!
“柳枝……”
谢羡妤正准备说话,窗外响起剧烈的争吵。
“掌柜的!这不公平!我们可是压上全部身家,你说她赢了就算赢了?”
“我们不服,重新来一次!这小娘们本来是必死无疑!而且狼都没有动!”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动手。
所有人都反对谢羡妤这场决斗,要求归还钱财!
柳枝脸颊气的通红,拔腿就想下楼跟他们理论。
“姐姐明明这么努力,和两只猛虎缠斗这么久,他们居然还质疑姐姐?”
“谢姐姐,你等着,看我把他们打服!”
谢羡妤叫住了她,目光望向石台上任由人群激愤吵得不可开交的老者,忽然问道:“那火石,并不是决斗的一环,对吗?”
柳枝点头,“当然!要是决斗用上火石,岂不是无差别攻击?这就是抱着要杀人的念头,我亲眼看见掌柜的命他们扔火石,他们还纠结了一会......啊!掌柜的居然想杀了我们!”
柳枝顿时反应过来,惊恐的捂住嘴。
心里有了衡量,谢羡妤微微点头,大步上前,忽然打开了窗户,翻身走到了天台。
听到动静,喧闹的人们纷纷抬起头。
“小娘们怎么住进尊主的屋子了?真是放肆!”
不满的喊声响起,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羡妤以及阴影处的男人身上,脸上露出冷笑。
“你们,对这场决斗有意见?”
谢羡妤站在高处,眸光往下看,她的身上还带着血迹,表情平静,无端让人感觉到压力。
“当然!小娘们!这几头猛兽哪一只是你杀的?我们可都压了全部身家在这场决斗上,总不能让我们血本无归!”
一脸横肉的男人愤怒的朝谢羡妤挥手,甚至弯腰去捡石子,要朝她打过来。
柳枝气的浑身发抖,怒喝道:“把你丢在斗兽场,你连一炷香都活不下去!谁说这场决斗一定要杀了所有猛兽才算赢?你们这群人没胆子斗,玩不起,就不要玩!”
“我们是不敢下去!小娘子,但是你可以重来一回!只要你这次不受别人的帮助活下去,我们就认!”
男人盯着谢羡妤,狰狞一笑。
激将法!
谢羡妤重来一次,以她现在的身体,必死无疑!
场上,那名老者虚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谢羡妤,像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所有人都算准了谢羡妤不敢!
就算敢,他们也乐意再看一场!无论她答不答应,他们都不亏!
所有人都在看好戏,期待着谢羡妤的反应。
“如此,决斗要从头开始,二对一的比赛,就从你和我来?”
谢羡妤声音清冷平静,浑黑的眸子仿若千年汪洋,倒映着说话人的脸,几乎要把他吸进去。
那人一愣,随即大叫,“凭什么是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石台上的血腥还没处理,只需稍稍看一眼,就能瞧见满地狼藉,潺潺鲜血。
生死面前,他怕了!
“那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又凭什么,你说了我就必须选择做还是不做?”
“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清冷的眸子落在人群中那抹艳丽的红色上,谢羡妤唇角动了动,“斗兽场人与猛兽比武,人没有选好,我被推下去便能当做决斗的主角,这就是天机阁的决斗规则?”
“再者,百年狼王并不想和我拼命,猛虎丧失动力之后,天机阁却用火石的方式逼迫狼王迎战,丝毫不顾石圈内生灵的安危,掌柜的,这就是天机阁的行为方式?”
谢羡妤目光淡淡的落在老者身上,说的轻描淡写,气质冷淡的出奇,却像是利刃一般看透了所有人的心理,洞悉一切。
“你们压下全部身家,想来买的都是猛兽赢。当你们举起手中金银之时,便在期待我死。我与你们并不相识,素昧平生,你们却在期待我的死亡,为你们赢得万贯家财。如今事情和你们想的不同,便要重新开始,置我于死地。”
“诸位,难道你们天生,如此凉薄?”
“狼王与小狼从不想参与这场决斗,我更不想,无视我们的意愿逼迫我们生死相搏,这就是北祁人的血性?你们可知晓边境战士每日都在祈祷和平,他们拿性命护卫北祁家国平安,你们有血性却避开参军,将一腔热血花在这样的地方,你们,当真是北祁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