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可以写投诉信吗？”
段亦知冷不防的说了一句让青面君没搞懂的话。他愣在了原地，又转身朝段亦知飘了过去。
“已经有阴魂死亡了。”段亦知想到了公主。
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抱怨什么，但是看着现在依旧在玩闹的鬼界当值者，他有些愤懑。
“进了鬼界，她那残损的魂也熬不过去的啊。”
青面君突然挺直了身体，他大部分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披散到了身后，但依旧有不少头发停在了他的面上。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有些无辜，连带着他面上的嘴都垂了下去。
段亦知不想和他辩论什么，他朝天井那边的石梯指了指，“另外两个，记得带走。”
青面君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段亦知情绪似乎很不好，他耷拉着嘴角，没有在继续玩闹，又慢悠悠的朝段亦知指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那行走的速度，就跟乌龟爬一样，像是很不愿意离开。
段亦知没有催促他，他没有打算继续搭理他。他困到不行，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开始冥想。
那青面君见段亦知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才加快了速度。
走到石梯前，他才再次开口，“齐修远，我的名字，你要记住。”
他没有再等段亦知回答，直接飘了下去。
赵元洲看着那离开的青面君，没有忍住好奇，他开口问段亦知，“你和那位青面君认识？”
段亦知依旧保持着冥想的姿势。
在他的记忆里，他并没有唤出来过青面君，但是鬼差是可以升级的，他唤出的黑白无常有很多位。
但那时候爷爷将他的阴阳眼封了，他并不能知晓他唤出来过的人的面貌、身形。
而且，他的气息，段亦知并不熟悉。
“人的魂是可以转世的。转世后，就会忘记前世的所有事。与以前的人或物，都再无瓜葛。”
这是鬼界的规矩。想违背这个规矩的人一直很多。
人有感情，有感情就会有执念。谁都有过想重来的想法，也有想续下世缘的想法。
尤其是这圈子里的人，因为有常人没有的能力，就会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变规矩。
但世界存在这么久，这规矩至今没有人改变过。这只能说明，这个规矩有它必须存在的理由。
那青面君和他说的这些话，已经是违规了。好在只有他一个人来，不然这人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段亦知不希望自己结上这个因，因为这种果不是他想要的果。
身为驱鬼师，他比任何人，甚至比鬼界的阴魂更明白鬼界的规矩。
他选择了继承他爷爷的衣钵，也就意味着他需要守着鬼界的规矩。
而且他也是人类，人界的规矩他也坏不得。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儿乖乖等着赵元洲了。
赵元洲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少年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守规矩。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守规了，但他相信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在某些事情的判断上，免不了的就会带上感情色彩。
他自认为做不到面对熟人如此冷静。
但他转念一想，今世没有前世的记忆，就算他的故人站在他面前，和他谈起过往，他大抵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在听。
面前少年的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故事依旧是那个故事，只是故事里的人，成了过去。
他没有再打扰段亦知。
桂村涉及到的阴魂。似乎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但天一亮，他们便不再奢望会有阴差出现了。
他们两个只能在这里等着，等到天黑。
“来了。”段亦知说出这句话后，才睁开眼睛。紧接着他站起了身，看向赵元洲，像是在等赵元洲出发。
正在假寐的赵元洲，不知道段亦知说的是谁。等他站起来，他就感觉到有阴魂的力量接近这儿。
之前那青面君将国师和将军的魂带走后，就一直没在出现。看来是有别人的阴差来接管这里的事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白天阴差出现不了，所以他只好和段亦知一直守在这儿。段亦知一直保持着冥想的姿势，让他以为他睡着了。
但显然，段亦知对鬼界的东西比他敏感很多。
赵元洲看向段亦知，这会儿段亦知心心念念的就是处理好一切，回家好好睡一觉。
他从这少年眼里看到了他这个年纪正常的神色，那是大学生未经社会磨砺前，才有的眼神，透着一种清澈的懵懂感。
段亦知是真的累了，打起精神战斗的时候他没有觉得，等他身处的环境安全后，他才尝到了灵海透支是怎样的滋味。
他又饿又累，身上的酸疼他还能忍受，但他总觉得他的灵魂是漂浮着的，落不到实处。那是一种很难受的虚无感，就像精神和身体分离了，各自难受各自的。
赵元洲也感觉出来现在的段亦知有些儿魂不守舍的样子，他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些事情，就带着段亦知离开了。
桂村依旧是那个桂村，阴差没有离开，这让这儿的阴气并没有减弱多少，尤其是土楼那边，阴魂的味道只增不减，但那里还有一种神圣的气息，那是佛学者的净化术。
段亦知记得路，一路凭着自己的直觉走着，他的状态就像行尸走肉，身体在前面走，魂儿在后面追。
看得赵元洲心惊胆战，好几次差点就忍不住问问段亦知，要不要扶他一把。
但段亦知一直都是有惊无险的，他一次都没有摔倒，甚至还走得挺直的。
直到他们走到他们进村的那个林子里，段亦知才停下了脚步。
段亦知进村前，他听到的那些小孩子捉迷藏，踩断枯树枝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但林子里出现了很多尸骨。
赵元洲也注意到了段亦知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疏解心中的郁闷，“是阴童。”
段亦知知道阴童是什么，那是世界上本就不该存在，从出生就注定是悲剧的存在。
他们是村子里那些不知道自己是纸人的村民的孩子。
是小孩，又不是真的人类小孩，全靠着村子的阴气养着，现在整个局破了，自然就成了一堆尸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