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留子?
顾如晏面露诧异,没想到宸妃是面善心狠之人。刘美人何其无辜,她并不想无端夺去他人性命。
“妹妹,我知你不喜刘美人,去母留子,不是不想,只是……”
顾如晏欲言又止。
“姐姐,有话直说便是,只是什么?”宸妃用帕子捂着嘴,那一双乌黑眸子里的冷意却是掩也掩不住,“不过一个刘美人的性命罢了,有何不可?”
“或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是想若是刘美人亡故,必然要露出一些马脚,若是让皇太后察觉了,岂不是节外生枝?”顾如晏柳眉低锁,杏脸生愁,长叹一口气,“若是皇太后不同意由妹妹抚养这个孩子,妹妹又该怎么办?咱们皇上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必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忤逆皇太后。”
“姐姐生的有几分道理,皇太后向来不喜我们姐妹二人,未必肯让我抚养刘美人的孩子。”宸妃话题一转,“只是,这和去母留子有何关系?便是刘美人在,难道皇太后便同意了吗?”
“妹妹好生糊涂。”顾如晏伸出手指点了点宸妃的额头,“刘美人是从你的长春宫出来的,刘美人愿意让妹妹抚养孩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皇上从中斡旋,想来皇太后也是无话可说?”
“理是这个理,只是我先前处处为难,刘美人怎么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抚养呢?”宸妃摇了摇头,“姐姐,这怕是行不通的。”
“这个简单,无非是八个字。”
顾如晏伸出手在宸妃面前比划了一下。
“哦,哪八个字?”
宸妃追问。
“恩威并施,子凭母贵。”顾如晏淡然一笑,“妹妹,我是局外人,看得清楚。刘美人并不是那等富有心计,卖主求荣之人。我还记得刘美人刚听封之时还跪在永乐宫外好几天,那几天还下着鹅毛大雪,也算谦卑恭逊了。”
宸妃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顾如晏继续劝道:“为了大事,妹妹不妨就和刘美人和解吧。刘美人也是个顶聪明的人,里面的利害关系她怎会不知?她定会同意,甚至还会对妹妹感恩戴德。”
刘美人出身卑贱,又不得宠,即便是诞下龙子也成不了大气候。但若是交给宸妃抚养,这孩子便母凭子贵,一飞冲天了。
“和解?”宸妃心中不大情愿,她眼眉一跳,掠过姐姐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下一横,有了主意。宸妃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了姐姐,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过是同她和解,演个姐妹情深,又有何难?”
“妹妹……”顾如晏心中感动,好在有妹妹相互扶持,要不真不知道这死局何解,“姐姐无以回报。”
“姐姐,何以说这些客套话。只要姐姐以后再不要做傻事,妹妹就知足了。”宸妃将头靠在了如晏的肩膀上,低声呢喃道,“往后我们姐妹二人再不可生分了……”
“宸妃娘娘,时辰到了,不要为难小的。”
金大人大声提醒,打断了宸妃的话语。
“姐姐,等我,妹妹马上救你出去。”
“妹妹,你出去吧,有事便找春儿。为掩人耳目,近日就不要再来甘露宫了。”
“姐姐,你要好生照顾好自己。”
“妹妹放宽心。”
宸妃回到永乐宫之后便闭门不出,谢绝会客。她想好说辞,并且预想了几种可能性,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皇上来长乐宫。
然而一晃好几日过去了,不见皇上踪影。换作平日,皇上一天要来永乐宫好几次。皇上之前和宸妃置气,怒气冲冲离去,扬言再也不会踏进永乐宫半步。然而等到第五日的时候,皇上便思念宸妃,夜不能寐,之后便低头向宸妃赔不是,两人和好如初。
能让一国之君低头认错,可见宸妃的魅力。
这一日,书琴正在为宸妃梳妆打扮。
书琴正要为宸妃抹胭脂,宸妃看着铜镜里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庞,摇了摇头,制止了书琴:“抹什么胭脂,就是要憔悴一些才好。”
要不然怎么勾起皇上的怜惜之情?
书琴伶俐,从这短短几个字中猜出宸妃的用意。她只是给宸妃绾髻,簪上一支翡翠白玉兰簪花,戴上素净典雅的珍珠耳环,此处之外并无太多装饰,与往日的妩媚动人不同,别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楚楚之态。
“书琴,皇上这几日去哪了?”
宸妃随口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几日皇上去了长春宫。”
书琴答道。
“长春宫?皇上竟天天去长春宫?”宸妃双眉一扬,冷笑了一声,“皇上对萧婕妤可真是宠爱有加。”
“娘娘,奴婢听说萧婕妤身体不适,皇上才天天去长春宫。”书琴笑道,“后宫之中谁人不知皇上最是爱重娘娘,萧婕妤怎么能和娘娘相比。”
听了书琴这番话,宸妃的脸色好一些,她冷哼一声:“皇上又不是太医,不懂医术,就是天天去长春宫又有什么用?要我说这些狐媚子就是不懂事。既然生了病就好好待在宫里修养,眼巴巴地把皇上叫过去,若是把病气过给皇上,她该当何罪?”
主子的事书琴不敢妄议,她低眉垂眼,沉默无语。
“咳咳……咳咳……”
宸妃突然弯下身子咳个不停,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娘娘……怎么了?”
书琴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宸妃。
宸妃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又咳了几声。她手支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正值深秋时节,寒风凛凛,许是受了一阵凉风。”
书琴若有所悟:“娘娘,定是昨日守夜的宫女照顾不周,都是一些不称心的奴才。”
“书琴,本宫只觉头眩鼻塞,耳鸣目昏,四肢酸楚,你快去请宋太医过来。”宸妃躺在贵妃椅上,懒懒道,“书琴,你速去速回,切勿走漏了消息。”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书琴径直去了承乾宫。
宸妃望着书琴远去的背影,感叹书琴心思敏捷,仿佛是她肚里的蛔虫似的。若非皇上是重色之人,书琴又姿容一般,她是断然不敢用书琴的。
“玲珑。”
宸妃低声唤了一声。
“奴婢在。”
一个高挑的身姿出现在宸妃的面前。
“玲珑,传我谕旨,紧闭宫中大门,谁来也不开。”
宸妃吩咐道。
“谁来也不开?”玲珑面露难色,“娘娘,若是皇上,皇太后来了……”
“谁来也不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