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我都明白，我何尝不想诞下龙嗣，只是……”宸妃垂下眼眸，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埋在喉咙里，“姐姐，我的身子你是知道的，虽然太医精心调理了多年，还是老样子，怕是无法诞下龙嗣。
宸妃曾小产过，自那之后身子骨就很差了。
“我们姐妹二人何以如此命苦。”
两人哭成一团，泪不能止。
站在门外的金侍卫听到哀怨的哭泣声，心中感叹，没想到宫中还有这等姐妹情深。他轻轻咳嗽了几声，提醒宸妃注意时间。
“姐姐，你若是不在了，我独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宸妃眼神坚定，“姐姐，你不要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哪怕……”
“傻妹妹。”顾如晏摇了摇头，将手指贴在宸妃的红唇上，制止她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妹妹若真想救我，更不应该向皇上求情。”
“姐姐这是何意？”
宸妃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寻常男子遇到这种事都是怒不可遏，更不要说皇上贵为九五至尊，更是不会容忍。妹妹替我求情，又把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顾如晏喟然长叹。
“姐姐，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我若是不向皇上求情，皇太后怎么会放过姐姐？只怕姐姐的性命休矣。”
皇太后向来不喜她们姐妹二人，若是姐姐不在了，她孤掌难鸣，如何应对皇太后和萧婕妤。
“妹妹，你可别忘了萧婕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妹妹若真想保住我的性命，应该以退为进。”顾如晏压低了声音，“妹妹不仅不求情，还应当请罪，请皇上重罚我。”
“以退为进？”宸妃聪慧，马上便猜出如晏的用意，“姐姐说得有理，我应该向皇上请罪，让皇上重罚我们二人。”
如此一来，皇上必然怜惜她，看在她的份上，断然不会要了姐姐的性命。
顾如晏起身，郑重向宸妃一拜。
“姐姐这是做什么？”
宸妃连忙拦住了如晏。
“妹妹，若是我淫秽后宫之事泄露出去，即便皇上肯饶我性命，文武百官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皇室的尊严，为了皇上的脸面，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宸妃扶起如晏：“姐姐放心，妹妹不是愚钝之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见到皇上，我必会说清此事的利害关系。只是，该如何救出姐姐呢？”
有皇太后和萧婕妤在，想要救出姐姐只怕是难于上青天。
“我的傻妹妹，我能活着已经是侥幸，哪还敢奢望出去呢。”顾如晏望了一眼甘露宫，“我恐怕下半辈子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姐姐……这不行，活在这里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才几日，甘露宫已经不复往日繁华，又无宫人侍奉，和冷宫何异？她虽没有去过冷宫，但时常听宫女们说起关进冷宫的妃子如何如何的疯癫。
“妹妹……”顾如晏欲言又止，“妹妹可知刘美人怀有身孕了？”
“什么？”
宸妃愕然，她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她安插在刘美人身边的宫女并没有报告此事，不过她倒是提起近日刘美人神色紧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难不成刘美人真的怀孕了？
原本宸妃向皇上求情，皇上大怒，在萧婕妤的挑拨之下，暂时淡了与宸妃之间的情谊。就在宸妃愤懑之时，听到宫女来报刘美人有身孕了，怒气攻心的她当时就想了一个毒招，让刘美人流产并嫁祸给萧婕妤。谁知萧婕妤天生谨慎，留了一个心眼，让和刘美人一个宫殿的夏御女做了替死鬼。
刘美人流产之后郁结于心，没多久就香消玉殒。
“姐姐怎么知道的？”
宸妃睁圆了眼睛，疑惑地望着如晏。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说得好听点是天真烂漫，心无城府，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愚不可及。虽然入宫多年，依然没有什么心眼。
“给刘美人诊脉的太医曾经受了我的恩惠……”
顾如晏话还没有说完，宸妃便已经明白。
“妹妹，你既然身体有恙，短时间内又无法调理好，何不抱养刘美人的孩子？”
顾如晏试探道。
“抱养她的孩子？”宸妃冷哼一声，“她也配？”
刘美人曾经是宸妃身边的宫女，天生丽质，身材纤细，温柔可人，别有一番风情。一日皇上酒醉，误幸此女。
宸妃知道后本要打死这个不安分的宫女，皇上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心生怜惜之情，不忍打死她。这事不知怎么传到太后的耳中，太后下懿旨册封她为刘美人。
宸妃一直耿耿于怀，处处刁难刘美人。
“妹妹，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及养恩大。若是这孩子一出生就抚养在妹妹膝下，定然与妹妹亲厚。妹妹想，作为女子，孩子刚出生就被抱走，日日相见却不相亲，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呢？”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棋，顾如晏极力说服宸妃。
顾如晏描绘的画面让宸妃意有所动，但心中仍有迟疑。后宫女子这般多，她为什么要选择刘美人的孩子？比起抱走刘美人的孩子，她更想让那个孽种胎死腹中。
看宸妃犹豫不决，顾如晏继续道：“妹妹，萧婕妤正值青春年华，又身体健康，保不定哪一天就会怀上龙嗣。一旦有孕，在皇太后的庇护下，她定能平安产子。若是诞下男婴，日后被立为太子，你我姐妹二人哪里还有立足之地？若是皇上不幸崩逝，你我二人则成鱼肉，萧婕妤为刀俎……”
“这……”
宸妃无法辩驳。她深知萧婕妤虽没有自己受宠，但在皇上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皇上子嗣单薄，至今只有两个公主，若萧婕妤当真诞下龙子，在皇太后的扶持之下，必然会被立为太子。
“妹妹，若刘美人有幸诞下小皇子，你可向皇帝进言立他为太子，日后你便是皇太后。”
“不行。”宸妃柳眉一挑，“把那贱人生的儿子推上皇位，日后那贱人不也成了皇太后？姐姐好生糊涂，所谓血浓于水，日后指不定那贱人还要爬到我的头上。”
“妹妹！后宫之中美人虽多，可若是让萧婕妤抢先一步，那可真就后患无穷了。”
顾如晏柳眉微蹙，她没有想到宸妃会对抱养刘美人的孩子这般抗拒。
“或者……”宸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去母留子，无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