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懿牵过她的手藏在袖子里，边走边说道，“前几日做的。最近要起风了，怕你着凉。”
幼安脚尖轻扬，踢了一颗小石子。
“我哪里有那么娇气，风一吹就着凉。”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带着笑。
裴知懿伸手动作轻缓地将帽子抚平，“我不能时时在你身旁，多备一些我放心。”
幼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说不上来哪里有点怪。
“裴知懿。”
“嗯？”
“你……”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乖乖的生辰是怎么过的？”
“我吗？”
话题转的太快，幼安怔了一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的生辰往年都是爹爹和外祖陪我一起过的，府上挂满了红灯笼，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会大摆宴席，宴请百姓们。”
“家里的商铺在那一日会半价。”
“还会请来戏班子，但我不怎么喜欢看，不过我爹爹和外祖喜欢，所以我也假装喜欢。”
幼安像是个小孩子，说到激动处还有比划一下。
“外祖说年年有鱼，每年都做这～么大的醋鱼。”
“爹爹说要吃长寿面，每年都会做这～么长的长寿面。”
光是听着，就很热闹。
裴知懿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她，仿佛在努力从她的话里寻找他从没参与过的那些光景。
幼安突然抬眸看向他，“是不是太隆重了？”
裴知懿眼眉弯弯，抬手抚平她头顶被吹乱的小碎发。
“我的乖乖，值得最好的。”
说着，长叹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只是可惜，我不曾参与过。”
“那你陪我过今年的生辰好不好？”
裴知懿眸色很温柔地看她，“乖乖的生辰是何时？”
“今年的冬至。”
冬至啊。
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压了下去。
“好。”
“那我要吃饺子。”
“好。”
“要吃猪肉馅和鸡肉馅的。”
“嗯，依你。”
“还要你亲手做的。”
“好，我去学。”
两道身影被月色拉长，幼安晃着裴知懿的手。
“你的生辰是怎么过的？”
裴知懿抬头，看着远处，“五岁以前也是跟家里人过的，入了军营后就不过了。”
幼安有些不解，“为什么？”
“一个人的生辰，没什么好过的。”
幼安的心脏一颤，有点痛，有点酸。
眼眶好像湿润润的，幼安极快地偏开头，睫毛眨了几下。
“那你以后的生辰，我陪你过。”
说完，又觉得应得太快了。
“还有铃儿，江淮安，还有你爷爷，你若是喜欢，回江南过，让爹爹和外祖摆宴。”
裴知懿浅浅笑了几声，“我的囡囡真好。”
这么好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卷进这些肮脏里呢。
两人走过一条小街道，街旁撑着一个小摊，薄薄的烟气转着圈升起，面香飘逸。
幼安抿了抿唇，咽了下口水。
裴知懿看过去，眼睛弯了弯，“想吃？”
幼安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大娘，两碗面，一碗不要香菜。”
“好嘞。”
幼安有些诧异地看他，他从没问过她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眼睛里快要冒星星的人，裴知懿笑道，“跟你用膳时，不经意看见的。”
不吃香菜也不吃姜，肉喜欢瘦的，小青菜不爱吃。
大约是看江淮安和铃儿都在，不好太过明显，吃了两条青菜，吃到第三条时，上面有根姜丝，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了，一个劲往嘴里扒饭。
总而言之，有点挑食。
他都暗暗记在了心里，让厨房下次不要放。
裴知懿替幼安拉过椅子后才坐下来。
“两碗面，两位慢慢吃。”
看着两碗铺满了绿油油的香菜的面，幼安顿了一下，抬眸和裴知懿对视了一眼。
裴知懿将碗挪了过来，拿起筷子挑到自己碗里，“没关系，我来挑。”
连细小的小碎块，裴知懿都挑干净了，这才挪到幼安跟前，“好了，面烫，吹一下再吃，不要烫着。”
跟叮嘱小孩似的低语。
幼安拿起筷子，还没动，看着面，又抬眸看了一眼裴知懿。
裴知懿刚夹起的面还没到嘴边，停了下来，看向她，“怎么了？”
皓齿咬着筷子，小眉头拧起看他，“好多，我吃不完。”
裴知懿失笑，从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过来。
幼安盯着碗看了一眼，还是有点多，不过努力一下应该是可以吃完的。
裴知懿不挑食，三下五除二就夹起面条往嘴里送，虽然吃得快，但是动作矜贵。
碗见底了，幼安才吃一半。
慢条斯理放下筷子，“慢慢吃，小心烫。”
幼安嘴里塞得满满的，眼睛瞪大了几分，她只是低了几次头，他怎么就吃完了？！
顿时低下头来，吹了一下，然后大口吃着。
嘴本来就跟樱桃一样小，哼哧哼哧不服输似的一口一筷子。
裴知懿哭笑不得，拿帕子在她嘴角擦了一下，无奈道，“慢点吃。”
幼安果然慢了下来，是因为有点吃不完了。
打了一个饱嗝，抬眸看了他一眼。
裴知懿手肘抵在桌上，撑着脸，眉梢泛着浅浅笑意，“吃不完？”
“嗯。”
“这么小的胃，是小鸟胃吗？”
裴知懿嘴上说着，手上拿过了她的筷子，挪过来她的碗，神色自然地吃完了。
幼安瞳孔微微放大，那是她吃过的面，那筷子也是她用过的。
这还不算完，裴知懿拿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其实他吃的很优雅，嘴角甚至没沾上一点。
但幼安的瞳孔颤了颤，那帕子也是她用过的。
这种感觉怪怪的。
不远处，吆喝声响起。
裴知懿付了银子，刚站起身就见幼安盯着他身后看。
转头一看，是卖炒栗子的。
裴知懿宠溺中带着些失笑，“想吃？”
幼安脸一红，刚刚还吃不完，现在又馋了。
“面条有面条胃，栗子有栗子胃。”
裴知懿点了点头，“编的还挺像样。”
身体却很诚实地朝卖栗子走去，“在这里乖乖等我。”
大娘长得很慈祥，笑着看走向栗子小摊的修长身影，笑道，“姑娘，那个是你夫君吗？你们终于成亲了呀。”
“看得出来，那位公子很疼你，小夫妻感情真是好。”
终于？
成亲？
幼安不解地看她，“大娘你见过他吗？”
“见过。”大娘慈笑着，“你晚上总从这条街经过，一开始是侍卫送你，后来就是这位公子在身后偷偷送你，大娘见过很多次了。”
幼安怔了一下。
一开始，是将军府的侍卫送她的，后来是钟策，再后来去的多了，就没有送她了。
是因为那之后都是他亲自送的吗？
他……一直都这样在她身后默默地守着？
裴知懿拿着刚炒好的栗子转身回来，身影逆着月光，在人群中朝她走来。
幼安鼻尖一酸，看着裴知懿，眼睛逐渐盈上水光，逐渐模糊。
几乎毫不犹豫，朝着他小跑过去，在裴知懿张开手的瞬间，用力扑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