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裴知懿紧紧握在掌心,覆着她的掌心温热宽大,属于他的体温包裹了她整只手。
这双手,好像牵得越来越自然了。
裴知懿牵着人走了一段路后,好看的眉头浅浅皱起,薄唇紧抿着,侧头看向身旁的幼安。
这样走实在是太慢了,上次百花宴淋湿那一次,囡囡就着了风寒晕了过去,再耽搁一下,囡囡一定会着凉的。
裴知懿站定,抬手,细长的手指一勾,将沾到幼安脖子的湿发勾出,“囡囡,这样走太慢了,你想要背着还是抱着?”
幼安懵了一下,背着抱着,那不是更慢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知懿补了一句:“我会轻功。”
说完,在幼安跟前蹲下,宽厚的背停在她面前,“还是背着吧。”
背在身后可以给她挡风,抱着怕吹着她了。
“好。”娇甜的嗓音低低应了一声。
幼安脸轻轻贴在他背上,蹭了蹭。
裴知懿的背宽大有力,双手绕过腿弯,轻轻往上一掂,稳稳地跃上了宫墙。
晚风掠过耳边,幼安枕在他的肩上,看了一眼方向。
好像不是将军府的方向。
“裴知懿。”
“嗯?”
“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回府。”
幼安又看了一眼方向,千真万确,那确实不是将军府的方向,他不会是醉得找不着路了吧?
抿了抿唇,轻声试探道:“裴知懿,将军府在哪里啊?”
“将军府?”
裴知懿沉默了两秒,眉头浅浅蹙起,似是在回想,幼安极有耐心地等着。
两秒后,裴知懿微微侧头,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我不记得了。”
“???”
幼安瞳孔放大,音调也提了一下,“不记得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东街幼府。”
幼安:“......”
自己家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她的。
幼安圈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风有些凉,她往裴知懿脖子缩了缩。
“那你叫什么?”
“裴知懿。”
“你怎么还记得你叫裴知懿?”
裴知懿轻轻摇了摇头,“原本是不记得,但囡囡你是这么喊我的。”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难怪她走进去那间屋子的时候喊了裴知懿好几声,他明明在里面却没有回应。
原来是醉得自己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幼安又轻声问道:“这身衣裳在哪里找来的呀?”
“我出去的时候遇见了一行人,她们称为首的女子长公主,她喊我知懿,我便让她给我一身姑娘的衣裳。”
幼安偏头看向他,“可是,这身为何这么合身?”
“我曾见过你去成衣铺做衣裳留下来的尺寸,百花宴前一日,我去买衣裳,见到过你的尺寸,就记住了,所以寻了一身跟你尺寸差不多的衣裳。”
幼安有些诧异,这些......她都不知道。
只是看一眼就记住了吗?
脑海里好像隐隐有什么要浮现。
突然开口问道:“裴知懿,我叫什么?”
“幼安,小名囡囡,家住江南,京城的府邸在东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最喜欢吃什么?”
“菜是江南菜,点心是桃酥。你还怕疼,容易受伤,容易红眼眶,容易红耳垂,很娇气,很善良,很好看,很喜欢。”
空气安静了片刻。
晚风卷着裴知懿的声音擦着耳边过,幼安心跳漏了半拍,“你,你刚刚,最后那一句说什么?”
“很喜欢。”掷地有声的肯定。
裴知懿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囡囡,想惯着,想护着。”
幼安人一怔,大脑空白一片,耳边回荡着他的那句“我很喜欢囡囡。”
他说,他很喜欢。
他也喜欢她。
不是她一个人的喜欢。
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他甚至醉得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却清楚地记得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一切。
心脏像是干涸的沙粒里流过了潺潺流水,更有力的跳动,藏在心底那颗种子生根发芽。
鼻子一酸,眼角溢出了两滴泪来。
裴知懿掠过几间屋顶,稳稳落在幼安的院子里。
后背上一滴温热透过湿凉的布料传到肌肤上,裴知懿身形一怔,将人放下来。
软白的脸上几条泪痕交错,莹白的泪水花了妆,鼻尖和眼圈泛着红,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
那双盈着水光的眸子就那样抬起望着他,倏地泪水就落下下来。
裴知懿一下就凌乱了心神,有些无措,抬手胡乱地擦着她的眼泪。
“怎么了?哭什么?”
幼安抿紧了唇,一声不发地望着他,任着泪水落下来,再由着裴知懿擦去。
裴知懿好看的眉头紧皱着,“我弄疼你哪里了?”
幼安摇了摇头。
“那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幼安还是摇了摇头,咬着唇不说话。
她本来就容易掉眼泪,松了嘴肯定就掉的更凶了。
裴知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轻叹了一口气,弯腰将人揽在怀里,“囡囡乖,不哭了,我在这。”
幼安头枕在裴知懿肩膀上,滴落的眼泪一滴一滴灼在他肩上。
抽噎声渐大,裴知懿手抚在幼安背上,给她缓缓顺着气。
轻声哄,“别哭,囡囡,我没哄过人,我先学学怎么哄人好不好?”
幼安措不及防被他逗笑。
裴知懿抬起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听话,不哭了,你一哭,我心这里会疼。”
幼安抽了抽鼻子,“我的妆是不是都花了?”
裴知懿认真地看了一眼,“嗯,花了。”
“那我现在肯定狼狈死了,丑死了呜呜呜。”
幼安双手掩在脸上,又忍不住哭,裴知懿轻轻拉下,十指穿插在她指间,拭去眼角挂着的泪花,轻轻吻了一下。
语气比刚才还要认真,“不丑,我们囡囡是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