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和容玉城带着乘黄和不愠先行离场了,剩下多少知道点内情的人此时没有一点困意,院子里的僵局变成众人无言对峙,谁也不开口。
阮语强撑起精神,她只是没来由的恐惧,要说之前知道宫中打压阮家她也不怕,日子还是照样过。阮将军留下来的家底也足够她衣食无忧,得过且过算是她的人生理念了。
现在多出来的一群孩子都在告诉她另有隐情,事关重大,陈管家知道这群孩子是阮家军的战士遗孤,安顿了下来。阮府人不多,基本上都是阮家军里已经没有亲人的,离开前线无处可去,想求一份安稳就来阮府住下了。这些孩子们报出自己名字他们大约是不知道的,但是说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不少人也有印象。
鹤容不想再看面前僵局,属实让他感到浪费时间,但是也是他误打误撞引来的孩子,他也不好离开。
于是他开口道:“这样吧,你们中间有没有知道前因后果的,把你们知道的告诉我们。”
领头的孩子站了出来,“我叫章和,我爹是阮家军里的一个兵,跟着阮将军打过仗,阮家军被收走后还留在前线的那一批人里面就有我爹。过年前,我本来盼着我爹回家,但是和阿妹一样,得来的是写了我爹死讯的信,我本就一个人与我祖母相依为命了,祖母悲痛欲绝,我拿寄来的安置费给我祖母抓药看病,也没让她撑过年关。我知道阮府的大小姐跟静心寺的学堂有关,我也在阮府门口等过几天,没见到阮大小姐的面,反而我遇见了一个说话声音尖利的蒙面人,他说不要想着阮府还能帮上忙,你们阮家自身难保。”
“从年前开始,乞讨的除了我,越来越多的孩子加入了。我们都是穷人,家里不富裕,人也少,都等着阿爹在前线养活我们家里的人。其实我们本不是皇城人,只是从阮将军死后,我们才被接到了皇城门附近的村子里。”章和脸色沉沉,他作为最大的孩子,已经勉强度日到现在,该知道的他也知道了一些,但是碍于蒙面人的警告,没有人去和阮府接触。
接下来其他的孩子们一一报出自己的名字,和父亲名字。阮府中人多少记得自己战友名字,此时也疼爱的看着这群沦为乞丐的孩子们。
章和很懂事,他只是看着阮语道:“天色不早了,能给他们一个休息的地方吗?你还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
阮语赶紧让陈管家给他们安排过夜的地方,才继续和章和说话。
“所以你们在皇城住的地方已经被收走了,当初搬迁到这里,让你们背井离乡的又是因何缘故?”鹤容指出关键点。
章和想了一会儿,回他:“此事说来也奇怪,应该是从阮将军打下最大的胜仗之后,阮家军里职位比较高的士兵都有了迁居皇城的资格,不少家中已有妻子孩子的都接受了搬迁。阮将军死战不退,阮家军收编回正式军中,现在接手前线战事的,是当初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副将,叫季长鸿。”
鹤容眸光微动,余光瞥见阮语有些出神。
“所以呢,静心寺的学堂其实也是给你们开的吧。迁居皇城之后,你们家中有钱资助你们上学吗?”鹤容淡淡道。
“对,我们一开始确实年龄到了就可以去静心寺的学堂读书,因为当时阮家还不像现在这样。从前说话时有分量的阮家,现在只剩下一个人微言轻的阮大小姐。静心寺的学堂早就不让我们踏入了,现在学堂里读书的,大多是权贵的子弟。”章和攥紧拳头。
阮语一惊,可她明明每次去静心寺都会让雪影去看学堂的情况,“雪影,每次去看学堂的情况,主持是怎么给你说的?”
雪影慌张开口道:“大小姐,学堂一切正常,每年新收进来的读不起书的孩子也是一直有的,额外资助在学堂生活的孩子钱款去向也是正常的。”
章和嗤笑一声:“对啊,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毕竟你们又不能住在那里天天看。静心寺本就是宫中的地盘,为曲家服务的,你们阮家年年送钱过去,他们怎么可能让你知道钱到底去哪了。至于收的孩子,是不是高门大户偏远旁门的亲戚呢?”
谢凭渊感觉气氛十分诡异,章和怒火中烧却又装着不在乎的样子,阮语和雪影也不知道内情,现在手足无措,鹤容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好像一个误入高端局的菜鸟。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此事内情具体如何我们还要再查,现在阮家已在困局,我们应该齐心协力破局,都是一条战线上的,彼此要当战友而不是互相捅刀子。”谢凭渊硬着头皮出来打了个圆场,“都先回去休息吧,具体事情我们会帮忙打听的,如今你们这些当事人还是先避避风头吧。”
谢凭渊见陈管家安顿好其他孩子回来了,连忙将陈管家拉过来,让他给章和带去休息。又让雪影和阮语回去之后,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唉,好疲惫。我想找个地方独自安静生长了,虽然他们不说,但是剑拔弩张的姿态环绕着我,我好像看到有拳头打在棉花上......”
鹤容被他逗笑了,“行了,我们谢师兄不善言辞,已经足够努力了。你说得对,这些当局者现在都安分守己最好,我们局外人来调查一下吧。走吧,回去和前辈他们说一下。”
两人结伴回到居所,发现容玉城的房间果然还亮着昏暗的灯火。
鹤容轻轻叩响容玉城的门,不多时,容玉城打开门让二人进来。
“我都不敢直接睡,给你们留了盏灯,等你们来了再让不愠叫醒我。”容玉城掩嘴打了个哈欠,刚才趴在桌子上睡觉现在胳膊有些麻了。
谢凭渊将早已准备好的留音符拿出来,给容玉城听了一遍,容玉城哈欠连天,听完之后倒也明白了几分,“好吧,按我的经验来说,曲家是要赶尽杀绝。借刀杀人这个招式,曲家太熟悉了,百年前是北地时家,现在是皇城阮家。曲家怎么可能放心将兵权交给他人,不能稳稳握在手里的刀,就要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