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松鹤站在街边的阴影下,道路中是白家姑娘出嫁游行的喜轿。
他只是遥望着。
半晌,新嫁娘戴着盖头下了花轿,要踏进他人家门,成为新妇。
时松鹤再也看不下去,他跑到冀城中央的古树下,仔细辨认着高高的树枝上哪一对红绳是他们俩留下的。
他跃上树枝将红绳从树上解下,手心里紧握住褪色的红绳,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胡乱坐在树下。
怀中罗盘似有感应,时松鹤将红绳罗盘放到一处,开始施法窥探红绳上附着的情感。
“我希望十六哥哥永远平安,健康顺遂。”
“我希望能为雀雀早日治好顽疾,不计代价。”
两根红绳的颜色渐渐褪去,绳子本身也在慢慢消散。
罗盘还在躁动,时松鹤将手按上去企图输入一些灵力让罗盘平静下来,反被一股斥力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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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盘这是……不认主了?”温言瞪大了双眼。
谢凭渊直觉罗盘有异,“这个罗盘气息十分霸道,不会这个罗盘认主有两人吧?”他不确定,只好看向容玉城。
容玉城板着脸不说话。
“我觉得是有两主,现在这个斥力可能是罗盘被第一个主人催动了,所以十六师兄作为第二个主人输入灵力反而被排斥开来。”鹤容拧眉。
“师傅,别装高深莫测了。现在就等你发言了,你见多识广就给我们几个缺乏经验的讲讲吧。”温言无语般耸肩,也看向容玉城。
“哦哦,行。不装了。”容玉城嬉皮笑脸道,“这个罗盘认的第一个主是白榆,第二个是时松鹤。”
言毕,他又恢复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没了?就这些?”谢凭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师傅,你一口气讲完不会崩你的高冷哥人设的。”温言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她早就发现了容玉城有点偶像包袱,是全队里唯一一个经常装高冷的人,而不是像鹤容一样真的不懂所以呆呆的木着脸。
“被发现了,那行吧,要是不愠在这里它一点要激动的乱飞了。
言归正传,我的灵力大概能够使用一些了。不愠可不是什么神剑,它是把邪剑,用的是人血为引,命数为祭。哈哈不过我现在和它一算一脉相承了,刚才我用灵力能感受到幻境里也有一个邪乎的灵力,现在看来呢就是时松鹤手里的罗盘了。
我推测整个事情应该是这样:白榆年龄小的时候白家人也培养过她去当修炼者,应该是白家偶然得了这个罗盘,打算给自己家孩子当法器,不过没看出这是个邪器。白榆滴血认主,罗盘感受到血气肯定是要抓住不放的,所以小姑娘被当做祭品了,不然她为什么会有清净门都治不好的病?而第一次幻境里看到的白榆送罗盘给时松鹤,应该是她觉得既然自己也无法再修炼,不如将这个曾经自己的法器送给时松鹤,起码这位是真的在走修炼罗盘方位路数的,给他不是刚刚好了。
关于为什么可以认两个主呢,接下来由谢道长来讲解吧,让我歇歇。”
容玉城笑嘻嘻地将话口留给谢凭渊,自己当甩手掌柜休息去了。
面对求知欲旺盛的温言鹤容,谢凭渊继续接着说:“白榆已经无法修炼,她体内不再有灵力,自然会失去对罗盘掌控的权利。灵力充沛的时松鹤再让罗盘认自己为主,此时罗盘虽然还残存着第一次认主,但是已经是有名无实了。而邪器没有得到祭品之前是不会放弃的,白榆不死契约不断。”
“那刚才为什么会忽然又有白榆的契约出现排斥十六师兄?”温言举手发言。
“因为冀城古树见证白榆的次数一定不少吧?古树最容易生灵,白榆若是从小到大来过不少次,那她曾经修炼过的灵力,会不会跟着她一起来过古树呢?”谢凭渊耐心道,生怕温言不懂。
“谢老师,听完你的讲解,我想告诉你,你真的很适合带孩子。”温言星星眼崇拜地看向谢凭渊。
鹤容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复读。
接收到容玉城的眼神讯号,鹤容跟上白榆。
鹤容:“谢老师,你真的很适合带孩子。”
容玉城心满意足跟上:“谢老师,你真的很适合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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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松鹤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不过他昨天带给白榆的药,其实是换生蛊,刚好可以还清罗盘契约的债了。让他这个现主人承担他应该有的债,换白榆一个安稳余生。
时松鹤本想听谢师兄的话,再等等,也许能找到根治的法子呢?
不过现在看来,不用再等了。
时松鹤催动身体里的另一个蛊。
两枚子母换生蛊,母蛊可以获得子蛊的命数,是一种互换命数的禁术。
母蛊会逐渐忘记关于子蛊的一切,子蛊也会逐渐忘记关于母蛊的一切。子蛊越来越虚弱之后会迅速死亡,子母命数交换即为成功。
为了防止他后面忘记白榆,时松鹤提前准备了一本巴掌大的册子,用来记录关于白榆的事情。
……
时松鹤时常下山替清净门问诊不方便上山或者错过上山机会的百姓,白榆每次都要去排队问诊。
起初两人会简单问候几句,到后来,时松鹤见到白榆也会像面对其他人一样寒暄。
白榆总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个笑容温和的清净门道长十分熟悉,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
时松鹤招呼她坐下,“姑娘,来这里坐下就可以了。看姑娘发髻着装,给你垫张帕子,请稍等。”
时松鹤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来,轻轻搭在白榆的手腕上,为她细细诊脉。
“姑娘身体十分康健,下次若有机会不妨亲自上山一趟,爬山也是一种锻炼。”时松鹤说完怔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对着一个陌生姑娘有这么多话了?
“谢谢道长,帕子您收好吧。看道长从怀中小心取出,如此珍惜这个帕子,想必这个帕子对道长意义非凡。”白榆笑着说道。
帕子上的针脚凌乱,像是刚学女红的姑娘绣的练习的花样。
仔细辨别还能看出绣的是一只欲要展翅飞走的白鹤。
时松鹤盯着帕子微微出神,这是他的雀雀姑娘给他亲手绣的。
“谢谢。请让下一位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