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王伦之后,苏辰继续翻看竹简,此时天色渐暗,古韵点燃了房里的蜡烛。
“苏辰哥哥,你休息一会,吃点饭吧。”古韵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说着,把一碗鸡蛋面放在案边。
“你们两个都吃过了吗?”
“我和女王陛下都已经吃过了。你吃一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苏辰点了点头, 随后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古韵,他没记错的话,这小妮子应该是习武的吧,在西域的时候,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舞刀弄枪的,现在怎么温柔似水起来了。
“你没发烧吧?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你恢复一下。”苏辰笑着说道。
古韵脸色顿时一红,以为苏辰在给他说反话,于是按照汉礼向苏辰欠了欠身。
“小女子是番邦女子,以前不懂礼仪,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哎,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对了,女王呢?”
苏辰有些感慨,看来,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在短时期内是无法改变了。
“女王先睡了。”
苏辰看了看屋里的沙漏,已经亥时了,于是便让古韵也去睡了,自己到院子里站了一会,活动活动自己的身体。
“大人,城里的员外已经到了,在驿馆外候着,不过只来了两个人,其他人都称病不来。”去执行苏辰命令的郑直来到院子里对苏辰说。
“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苏辰眼神闪烁,看来王伦这个县令当的不怎么样,区区几个城里的大户都敢不听他的命令。
“小人王全(小人刘民)参见大人。”
“两位不要紧张,本官只是想问一下,两位的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王全和刘民对视了一眼,随后脸上露出苦笑。
“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啊,这年头谁还敢存粮,连钱都不敢存了。但凡有敢存点钱的,那都被官府给抓起来了,家产直接充公。我们这虽然家大业大,那也是没有一点存粮啊。”王全说道。
苏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王全说的情况,苏辰自然知道。当时刘彻启用桑弘羊在经济上进行改革,其中有两项政策,叫做算缗令和告缗令。
这两项政策的本意都是为了限制商人,由于商人把赚来的大量的钱都用于购买土地,致使大量的原本有地的农民被迫成为流民和佃农,造成了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也就是说,商人通过工商业赚来的钱,大量兼并农民土地,而变成地主。这就是所谓的“以末致财,以本守之。”
司马迁曾在《货殖列传》中记载这些商人所兼并的土地,“大者倾都,中者倾县,下者倾乡里者不可胜数”。
刘彻之所以实行这两种政策,一是为了遏制土地兼并问题,缓和社会矛盾;二是为了解决由于对外用兵而产生的财政危机;三是为了惩治那些为富不仁,趁机发国难财的富商大贾。
这两个政策共有四个法令:
(一)凡属工商业主、高利贷者、囤积商等,不论有无市籍,都要据实向政府呈报自己的财产数字,并规定凡二缗(一缗为一千钱)抽取一算,即一百二十文。而一般小手工业者,则每四缗抽取一算。这叫做“算缗”。
(二)除官吏、三老和北边骑士外,凡有轺车(小马车)的,一乘抽取一算;贩运商的轺车,一乘抽取二算;船五丈以上的抽取一算。
(三)隐瞒不报,或呈报不实的人,罚戍边一年,并没收他们的财产。有敢于告发的人,政府赏给他没收财产的一半,这叫做“告缗”。
(四)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属占有土地和奴婢,敢于违抗法令的,即没收其全部财产。
这四条法令看着很好,但是,坏就坏在第三条上,举报问题。由于刘彻没有对诬告加以限制,一些本来靠老实致富的家庭被一些地痞流氓诬告,被抓进去坐监。酷吏用尽各种办法逼迫无辜的人招供。一时间,商业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经过这么一件事,大部分的老百姓也不敢在家里存钱了,都是及时行乐,甚至寅吃卯粮。这两条本来是为了限制不法商人的律令,结果却损害了大部分老百姓的利益。虽然国库暂时充盈了,但是老百姓的家里却穷的叮当响。这两条律令也算是毁誉参半。
要不是刘彻将国内人民的主要视线转移到了对匈奴的战争上,估计国内早就起义遍地了。
要说这两个人家里没有存粮,苏辰根本不相信,能在城里被称为员外的,怎么可能家里没粮。
两人瞧着苏辰的脸色不太对劲儿,看着他们的眼神不怀好意,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准备随时逃跑。
“哈哈,两位不要害怕,你们能来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是这样的,我找两位来其实是想让两位拿出一点粮食先赈济一下城外的灾民,当然,这些粮食等来年的时候朝廷会如数奉还。而且还会给两位颁发一个奖章,凭着这个奖章,两位的家族可以免去劳役和税收两年。”苏辰说道。
“可是大人,我们家里是真没有粮食,您也知道,这最近一直在闹饥荒,我们家里这么多口子人,那点粮食我们自己都不够吃的,真拿不出来余粮了。”刘民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么好的机会,不仅免劳役,而且还免税,他要是有粮肯定捐啊。
一旁的王全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家里倒是有不少余粮,可是,捐不捐出来不是他说了算。他虽然是家主,但是权力都在自己的叔叔一辈的人的手中,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傀儡。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还是他的几个叔叔们想探探这个刺史想干什么。
“而且大人,这施粥的事情按说是王县令的事情,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刘民继续说。
“你说的不错,这施粥确实是王县令的事情,但是监察督促他可就是我的事情了。他玩忽职守的事我自会上报朝廷,但是我不能不顾这些灾民的死活。好了,两位家里既然都没有余粮,那就回去吧。叨扰两位了。”
“在下告辞。”
两人一走,苏辰顿时头疼起来,本来他想着用自己的身份直接从城中的大户中征集一点粮食,先解决城外那一堆灾民的吃饭问题,然后成立捕蝗队进行灭蝗。
现在可好,计划还没实施就破产了,果然,自己这个大学生还是社会经历太少,将人心想的太好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