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咱们家都是超人体质，就这一下子，今天咱们之中就得多出几个瞎子来，”
苏文摘下护目镜，
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感叹了一句，
“这光污染，太来劲了也。”
很显然，夕张并没有夸大她们的发现。
高凝聚态硬光晶体与速子射流的奇妙反应，的确很有值得深入研究的价值。
演示过第一次之后，工程学部很快安排了大量的靶机进入靶场。
这些靶机，都是特制的。
除了没有携带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只配备了普通的舰载等离子机炮之外，
全部按照帝国现役舰载机的标准来制造。
不光是外形上一模一样，该有的防锁定屏蔽镀层、航电系统，一样不差。
负责操作它们的，同样是‘心智人形’+‘自律智械智脑’的这么一个指挥系统。
等于说除了没法丢航弹，其他方面就完全和帝国平时的舰载机攻击模式一模一样。
不带航弹也很好理解。
毕竟那玩意儿要求场地够大。
它本身，也不是单独的一件武器而已。
是要配套舰载机突防、航母机动作战的战术，才能展现出效果。
在没有任何机动空间的靶场里砸固定靶，得出的数据没什么实际价值。
这座靶场只做最初级的实战测试科目，地方不够大。
往时，它们就是用来测试点防御武器的实战性能。
之前的‘看门人PDW系统’，便是在这里走过一遭。
对付航弹、导弹这种适用于场地范围较大的太空战武器，距离本身，就已经影响很多方面了。
真想要收集某种点防武器的反导弹效果，大可以回头到外层空间里，去玩一把实战演练，
这样才能让舰载机和导弹、展现出实战时真正的突防效果。
...当然，现在考虑这个也太早。
这款武器连个正式的项目名称都没有，只有个‘PDW-9’的编号。
它能不能定型，都还是未知数呢。
苏文现在想看的，也就只有打靶的效果而已。
效果够好，它才能进入后续的进一步研发流程。
...虽说。
光看刚刚那副场面，苏文其实也很清楚，
这样一款武器，多半是不会有‘因性能而被淘汰’的可能性就是了。
..
打靶科目的成绩，不出苏文所料。
在那一道道编织交叉、如同雷暴般闪耀的能量喷流之中，
无论是战斗机常见的双机编队分散突击、还是轰炸机的密集编队强行突防，都根本无从下手。
——根本顶不住那些恐怖的能量喷流。
高凝聚态硬光晶块，在通过暂且不明的原理，短暂地承受、或者说‘吸收’了那一道速子射流所蕴含的浩瀚能量之后，仅仅是因超越临界而崩溃时的那一次裂解，是很难将那些能量武器释放的。
换句话来说，在那爆炸之后、飞散而出的临界态硬光微粒，才是最恐怖的杀招。
它们之中的共鸣反应，让彼此之间建立起了无数道无形的桥梁。
那些无从宣泄的能量，在约束它们的硬光微粒濒临崩溃的时候，便顺着彼此之间的共鸣通道，以最狂暴的方式直接炸开...
就像是那个非常让人熟悉的‘法拉第笼’实验一样。
电弧在空气中传播，是沿着最容易导电的道路来行进；
光在空间中传播，同样是遵守‘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道理；
而如今，硬光之中的共鸣，实际上就是上述两者的类似形态，
它们彼此之间的共鸣，让那些不稳定能量毫不犹豫地就顺着无形中的共鸣通道喷涌而出，这才形成了那让苏文都不得不戴上护目镜、以防被闪瞎了眼睛的‘能量雷暴’。
在接连几次、反复进行测试，收集了足够的数据样本的过程中。
苏文其实也大致弄明白了这东西的原理。
...毕竟旁边有整个科研部的头头脑脑搁边上伺候着呢，想不明白也难。
海伦娜、明石这种跟他搭档非常久的，就不用多说了。
镇海小姐、圣路易斯这样的，更是有负距离的深入交流关系...
...说什么老夫老妻倒也不至于，但经历过负距离交流之后，她们与苏文的默契，的确提升了相当之多。
在苏文有疑惑的时候，这些与他有相当默契的枕边人，比其他人更明白他的心思、更了解他的思维方式。
因此，她们作出的解答也就更精准，往往能够用相当知心的言语，让苏文恍然大悟：
这一套系统看似复杂，实际上就是通过‘硬光重构装置’进行了中转，
将平日里专门用来对付超重型装甲的、‘长射程’、‘点杀伤’、‘单发光束’的‘速子光矛’，
给转化成了专门对抗‘大量密集小体型单位’的，
‘短射程’、‘面杀伤’的‘不稳定能量喷流弹幕’而已。
...比喻有些糙，但道理很浅显。
不过，其实还要多一些。
“硬光材料，在这个过程中也非常重要。”
“它的那种独特性质，是能够实现这种转化的关键，”
海伦娜说道。
“虽然帝国目前的科技树，也并没有爬到头，但我猜测，恐怕没有多少其他材料、能够实现这种近乎无上限的‘贮能转化’效果了...”
苏文微微颔首。
理是这么个理。
硬光再如何奇特，它的本质依然是光子。
是无以计数的光子、在经过难以想象的力场进行压缩，压入一个小到仿佛‘芥子纳须弥’地步的比例之后，所固化而成的硬质材料。
光的二象性，在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它既具备类似于硬质合金的性质，同时又仿佛一片能量场。
它的名字，‘HardLight’，本身就是对这奇异材料的最好形容...
硬质的光。
凝固的光。
这种珍稀而强大的材料，在从被用来创造心智魔方开始，就无数次帮助了帝国，渡过一次又一次难关...
...哪怕是眼下，为‘综合区域防空舰’选择主要武器，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上，
帝国的科研部门，一样在享受着它带来的恩惠。
...当然。
与之脱不开的，自然还有尊者老乡的恩惠。
“这也就得亏是咱们运气好，捡到了一艘几乎塞满硬光的生命方舟，”
苏文看着一墙之隔的靶场里、那几乎是屠杀一般将无数舰载机击毁殆尽的恐怖弹幕，
不由得念叨了一句，
多少有点后怕的。
“这要是换了其他文明，哪里用得起？”
“要不是有生命方舟，咱们家怕是砸锅卖铁，都不敢拿这种东西来当成弹药使！”
苏文也算是有感而发了。
硬光有多珍稀、有多难制取，只能说懂的都懂。
之前就为了包裹心智魔方的，那么小一个硬光晶块，
都没脑袋大的那么一块，就烧掉了帝国十分之一的能源产量。
哪怕是当时的十分之一，也非常可观了。
按这比例来算...
苏文都不敢想。
若不是像他这种、家里有尊者老乡的馈赠的。
换了其他星际文明。
能够财大气粗到，把硬光当成弹药打出去的。
那家里头，得有多阔？
没它个千八百颗盖亚矿球的，敢这么使？
“这倒确实，”
其他人也赞同他的意见，
“幸亏有生命方舟，有它提供稳定、大量、低成本的硬光材料，国家才有能力把这种设想化作真正的武器。”
“要不然，光是生产硬光所需要的能量消耗，就足够拖死他们了。”
大兔子叉着腰站在玻璃窗前，俩眼闪闪发光。
作为帝国目前的头号双花红棍，新泽西对新的先进装备，有着和苏文一样的淳朴情感。
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打心眼里喜欢。
“就是说么。”
“没了老乡，光靠我自己，卖血都不敢想这么阔的日子啊！”
苏文随口接了一句。
他还真不是故意贬低自己。
那是真的深有体会：
尊者老乡和斐族老乡，真是他生命里的贵人啊！
——系统不算老乡，系统是自己人。
而且，
系统虽然是他屁股底下的火箭、给了他第一推动力，
让他摆脱了蓝星这个小圈子，走向了星海。
但平心而论，按功劳来说的话，
真正让他在星海里越飞越高的，还是两位淳朴的老乡。
他们都是苏老板的翅膀。
但就像，心智人形们也是苏文的翅膀一样，
翅膀与翅膀之间的功能性，自然是不一样的。
要说系统是他苏某人的创业搭档、天使投资人；
那老乡们就是来给他送钅...
...呃，是来带他一起发财的。
老乡们的馈赠，让他渡过了多少个穷困潦倒的难关？
他们那掏心掏肺的热情，深深地温暖了苏文的心。
多么热诚的人啊！
这充满尔虞我诈、明枪暗箭的星海里，
也就老乡们热情的笑容，还有几分温度了。
...就是不知道，
众星邦联，能不能成为他的第三个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