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张带来的消息，毫无疑问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久不久的，只是个心理作用。
主要是，她恰好搔到了苏文的痒处。
——‘区域防空舰’需要的防空武器，一定得是非常强力的点防御类型舰装；
——偏偏在除‘心智魔方能派生科技’之外，常规领域内，帝国对点防武器的研究，的确有那么一丢丢的落后。
...相对其他种类的武器来说，比较落后：
除了属于魔方能派生科技的‘看门人PDW系统’，帝国没有独立开发任何一款点防御武器。
一款都没有。
目前手头采用的，全都是照搬照抄来的。
实际上。
受制于目前，帝国海军战术体系思路的影响。
一直以来，海军这边列装的点防御武器，都是应付应付。
采用的是，之前从斐族获得的‘M型轨道炮’的修改版本。
以牺牲射程、降低精度为代价，大幅提高M型轨道炮的射速。
使之能够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投射由大量质量弹组成的弹幕。
多是多了，但不仅有上述两个缺点，
形成弹幕后、质量弹的穿透力，也相对下降了许多。
这样的改装，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优势，只是由于应用环境的需求、对不同属性勉强做了等量代换而已。
用当然是能用的。
虽然苏文不太满意，可这也是科研部的贤内助们仔细修改而来的方案。
她们出手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垃圾货色：
——若是以从火礁星域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款‘防空特化M型轨道炮’，实际上还是星域上游水平的先进武器。
超出火礁诸国之中、绝大多数文明的现役主力同类产品。
...但没办法，谁让苏文眼光高呢。
他不会去贬低、否认贤内助们的努力。
可产品的确比他预想之中，有不少差距。
之前没想过更新换代，那是因为之前没有明确需求。
既然凑合凑合也能用，那就先凑合着得了。
这也是，他现如今才提出来新要求的原因所在。
有一说一。
在这一块，相对搞出了大量花活的舰炮、舰载机、导弹等领域来说，那的确是做得很不到位。
好在夕张和明石似乎折腾出了些花活，歪打正着、恰好能在现在派上用场。
这就省了大伙又搞一轮脑力风暴的功夫。
在心智人形们的簇拥之下，苏文立刻摆驾工程学部。
并在她们的园区新修的一座大型粒子武器实验室里，看见了夕张所说的那玩意儿：
——一座不算特别庞大、但看着很敦实、还明显多了许多零碎的粒子加速器。
苏文绕着这东西转了一圈，在夕张的解释之中，搞明白了它的大致身份。
这的确就是一台常见的紧凑型回旋式粒子加速器。
不同于那些体积大出无数倍的同类产品，这个是部署在战舰上的可移动型号。
用于将各种类型的高能粒子，加速至亚光速、光速、甚至超光速。
以产生恐怖的超高速粒子射流。
苏文之前经常使用的‘漫步者’机甲里，就有一个类似的玩意儿。
只不过那个比眼前这个，小了太多太多。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漫步者’机甲里那台，只能发射亚光速粒子。
眼下比之大出几十倍的这一台，那是能够发射十倍光速的速子射流的。
而在这台加速器的主体结构之外，额外装上去的那些零碎部件。
则是一套硬光重构系统。
用来将从生命方舟里挖出来的、最普通的‘常态硬光晶块’，压缩至‘高凝聚态’。
硬光毕竟是光。
哪怕具备二象性，也在许多特性上，符合粒子的性质。
因此。
它和许多其他粒子材料一样，都有‘离散态’和‘凝聚态’两种额外状态。
离散态的硬光，不能够作为实弹或装甲来使用。
但却是‘硬光长矛’和‘硬光信息设备’的主要成分；
而高凝聚态的硬光，
是如今‘攻势’级战列舰上，装备的‘T5千兆硬光动能炮’的主要材料之一。
它具备的奇特性质，能够让它比常见的星际合金质量弹、产生更恐怖的破甲杀伤。
...不过。
这台被工程部的二人DIY出来的设备上，主要用到的，并不是它的这个特性。
将苏文请进靶场旁边的观察室之后，夕张遥控启动了那台设备。
在即使隔着这好几层装甲板与防弹玻璃、都能隐隐约约听到的恐怖电流啸叫声之中，
被加速到接近十倍光速的高能速子射流，从回旋加速器的轨道之中喷涌而出。
顺着首席科学家们的低声解说，苏文注意到。
理论上来说。
十倍光速的速子射流，一旦出现在物质宇宙之中，是会导致一系列不可预测的连带反应的。
但很奇怪的是。
在速子射流，撞击到轨道出口的反应室正中央的高凝聚态硬光晶块之时，
按理说，后者本应在粒子射流那无法形容的恐怖动能下四分五裂，
而这次尽管发生在微观层面之中、却一样可以称之为‘惊天动地’的撞击，
也应该会导致一个、甚至有可能不止一个微型黑洞的出现，
使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因时空结构被破坏、而遭到不可逆转的毁灭。
这是靶场，又不是超大型的粒子加速器的轨道内。
没有那么强大的内部防护设备。
....最起码。
首当其冲的回旋加速器和硬光重构设备本身，是不可能幸存下来的。
“如果以正常状态下，会发生的现象作为标准，那么咱们现在就是在尝试自杀，”
圣路易斯看着苏文说道，
“哪怕不是自杀，最起码也是在拆家。
大型粒子加速器进行超高速粒子对撞的时候，基本上都有可能产生微型黑洞，
哪怕它们由于不具备奇点、没有稳定的大质量作为支撑、都会在普朗克尺度级别的时间里迅速消散，
但若是周围没有防护，一样会在这些引力源出现的极短时间内、受到突兀的引力撕扯，从而发生形变、甚至是塌缩...”
苏文听着她的话，缓缓点头。
圣路易斯描述的，其实就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
但微观领域、量子领域里的事情，是没法按经典物理体系里的常识，来讨论概率问题的。
有时候，仅仅是一个可能性，也就够了。
的确，蓝星上的粒子加速器，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的。
但它们什么水平，帝国的尖端科技什么水平？
顶多一辆厢货那么大的一台设备，能够进行十倍光速级别的粒子加速？
这要是拿去跟苏雪章说了，管保老苏会直接把说这话的人给扭送生物研究所。
且不说脑子治不治得好，这种奇葩，最起码也算是个少见的样本么。
超乎人类文明想象的设备，自然也有超乎人类文明想象的风险。
之所以这些可能出现的风险，没有化作现实。
很显然，工程学部装上去的那些‘零碎部件’，是主要原因。
苏文看着一旁的操作台，上面回放着高速摄像下所扫描到的画面。
本应该击打在靶材上、将作为靶材的超高凝聚态硬光晶体给彻底摧毁、并导致一系列毁灭性后果产生的速子射流，似乎遇到了阻碍。
它所携带的恐怖能量，在命中靶材的一瞬间，如泥牛入海般全数被后者吞噬。
紧接着，苏文就看见，
反应室正中央的那块凝聚态硬光晶块，开始不稳定地颤动起来。
“正如您所见的那样，凝聚态的硬光有着极其强大的能量吸收特性，这也是它能够被用来制造T6级别战舰装甲的原因所在，”
夕张解释道，
“当然，它也是有上限的。
按照之前做过的几次测试来看，这么大的量，刚好足够让它踩着安全线进入临界状态了。”
临界态的硬光晶块，在苏文的视线之中，四分五裂。
化作漫天喷溅的无数碎块。
再然后...
似乎是失去完整的形态之后，这些大小不等的微粒，已经无法再维持对自身能量的约束...
每一颗微粒，就仿佛一个辐射原点，彼此之间产生了共鸣，
它们以完全乱序的随机组合方式、于彼此的共鸣之中、释放出所有能量的一瞬间...
——仿佛混沌初开一般恐怖的无数道闪灭光芒，几乎将苏文一瞬间带到了雷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