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科学！”
苏文惊讶道。
若说打不穿也就罢了，他其实可以理解。
毕竟哪怕是舰载武器，他以机甲反应堆强行驱动，功率有所降低也是十分正常的。
不可能真有，装备在主力舰上的那些‘大型粒子光矛’的威力。
但堂堂亚光速的高能粒子射流，连防都破不了，直接打出个Miss，这就太离谱了！
【稍等，情况有些不对。本机刚刚进行了一次扫描，从电镜的扫描结果来看，这不明机械体表面的装甲结构，似乎非常不对劲。其组合键特征，以及原子电荷数，不符合所有已知元素内任何一种种类...】
“莫非是简并态粒子板？”
苏文愕然道。
所谓简并态，就是指具备费米子特征的粒子，在极高压环境下，被强行压缩，打破互斥特性、复数以上个粒子被压缩进同一个量子系统内的状态。
量子物理之中，依据粒子的自旋方向和自旋数值，将基本粒子分为费米子与玻色子两个大类。
自旋数值为整数，则属于后者，为半整数，则属于前者。
玻色子具备亲和性，这种基础粒子经常组合在一起；
而费米子却截然相反，它们互相排斥。
光子是玻色子；
而中子、质子、电子，以及它们的反物质形态粒子，均为费米子。
遵照泡利不相容原理，由费米子组成的系统中，不会有复数及以上的费米子存在同一量子系统中。
这一规律，导致原子核与原子核之间存在极大的空隙，并不会有两个原子核紧紧挨在一起；
同样，围绕原子核的电子都处于不同轨道上、同一轨道并不会有两个电子，也是由于如此。
但是...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规律是可以被打破的。
极度的高压之下，费米子之间的互斥效果也无法维持，这时候泡利不相容原理将会失效，这些基础粒子之间的原子间距将会被压缩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形成一种处于极其特殊的‘压缩黏连’状态下的高密度物质...
这就是简并态物质。
这种‘极度的高压’，往往常见于大质量恒星临死时的坍缩。
在恒星寿命临近终点时，由于聚变反应极度衰减，温度降低、导致粒子运动速度骤降，从而使恒星无法支撑自身的质量、发生坍缩。
瞬时的引力井，甚至会盖过导致费米子互斥的强相互作用力：
如果坍缩时的引力，大到足够破坏电子之间的互斥，那么形成的就是由简并态电子物质组成的白矮星；
如果引力更大，大到足够破坏中子之间的互斥，那么形成的就是由简并态中子物质组成的中子星。
再往上，自然就是黑洞了。
对超级文明而言，简并态物质是一种良好的加工材料。
他们往往会在中子星上修筑零素锻造厂，榨取中子星其中的简并态中子物质，将其加工成简并态中子板，这是绝佳的星舰装甲材料之一。
简并态物质相比寻常状态物质，密度与质量，提升了千倍万倍。
而一旦加工成装甲材料，提供的防御性能，又何止千倍万倍。
不过...
‘零素锻造厂’虽然是耗资巨大的星际巨构，但本身科技水平也仅止于T6级别。
因此在苏文看来，斐族文明掌握类似的‘中子星开采’技术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条件反射的，他就联想到了这种鬼东西上面。
“该死，不好办了。”
苏文一瞬间想了许多，紧接着就感到有些麻爪：
想破坏简并态物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实现的。
想必三体世界里的人类文明，对这一点应该深有体会。
倘若巨型机械球身上这层装甲，真是简并态装甲板...
那苏文就真有点无从下手了：
对付这种东西最好的手段，其实是力场武器。
再不济，也得是主力舰轴炮级别的，超巨型能量武器。
可问题是，他现在连艘驱逐舰都还没造出来啊！
深陷大灾变危机的蓝星，根本没资格谈什么逐鹿星海。
以至于苏文的一身科技树，全点到陆战和生产上来了。
海军发展...
不能说没有。
只能说好歹比蒙古海军强点有限。
念及至此，苏文自己都有点无奈了。
换了无尽星海里，估计真没有几个文明领袖、星区总督，能偏科到他这种地步。
..
苏文正准备推翻既定计划，重新厘定进攻方案的时候。
系统忽然再次报警：
【不对，这并不是简并态物质——它的密度未知，但质量却并不符合简并态物质的属性...或者应该说，它根本就没有质量！】
“没...等会儿，你说没有什么？”
苏文刚想接话，直接就懵逼了。
——这下真就不科学了。
没有质量？
怎么可能没有质量。
的确存在没有质量的东西....比如说信息。
可摆在他面前的是某种实体物质，又不是信息这种虚无缥缈的非实体。
再说了，哪怕信息也是需要载体的，比如说电磁波。
而组成电磁波的光子，同样是有质量的。
虽然作为玻色子，光子的静止质量为零，仅有不为零的动质量。
但哪怕是零，最起码它也拥有这个‘属性’，跟‘不存在质量’完全是两码事。
而不是像眼前这个奇怪的东西一样...
【它...它很特殊。构成它的粒子没有任何意义上的特征，不带电荷，没有质量，甚至不会自旋——这些奇怪的不知名粒子似乎完全与所有基础定律都背道而驰，很像是一种名为‘奇异物质’的宇宙奇珍。
但从主数据库里的记载来看，它肯定不是奇异物质，只是有些相似而已——本机是指，在同样‘不符合基础物理定律’这一点上。】
系统显得非常迟疑。
如果它是个有实体的超级计算机的话，此时此刻想必所有线程都已经跑冒烟了。
【它简直，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被空想出来的一样？”
苏文下意识说道。
他也放大了机甲目镜的显微度数，观察着那古怪的装甲材料。
在高倍数的聚焦下，可以清晰看见，组成装甲的这种古怪材料，有着某种极其特殊、仿佛与这正常世界格格不入的‘虚幻感’。
并不是说单纯的透明——虽然它的确也有些透明——但更多的，是那种明显与现实世界‘画风不合’的割裂感。
“有一种‘游戏世界里的东西、跑到现实世界里’的感觉....非常失真。”
苏文打量着它的同时，巨型机械球也没闲着。
它似乎提高了警惕。
表面的装甲弧面和能量回路不停变换，不再为正中央的炮口供能。
而是切换成了彻底的防御模式，又在装甲的基础上，张开了一层仅供笼罩它自己的护盾。
这层护盾的材质也和那神秘装甲一样，给人相当失真的虚幻感。
防御性能甚至尤甚有之，令苏文抓住时机打出的两道粒子长矛瞬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您的比喻很贴切，它的确就像是被空想出来的物质，是不存在于宇宙中的异常物体，这可能是某种主数据库没有收录的宇宙奇珍、在经过某些加工之后呈现而出的产物。斐族人在欧米伽研究站的工作，毫无疑问与此有关。】
苏文缓缓点头。
眼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灼热。
虽然面前摆着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乌龟壳。
不过他并不灰心。
相反。
终于看见了斐族人在这里隐藏的核心秘密，不由得让他有些激动...
如此恐怖的防御力，简直堪称逆天。
他是已经亲身领教过了的。
最起码...
也得是T6、甚至T7级别的技术吧？
这种级别的黑科技摆在面前，说不想立刻将之收入囊中，那完全就是开玩笑了。
“调预备队，彻底围困住它！”
苏文下令道。
凝视着巨型机械球，后者充满戒备地与他对视。
“清除这些四足机器人，再想办法慢慢炮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