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下午,李平等人已经抵达赤峰,此地之所以叫赤峰,盖因围绕着此地的山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赤色。
赤峰三面环山,境内老哈河流过,在下游与西拉木伦河合流形成西辽河,此处环境优美不受寒风袭扰,是一处天然草场。
越过遮挡视线的山峦,赤峰尽收眼底,外围是用木头搭建的围栏,大贺氏的族人生活在此处,内圈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如今契丹的政治中心。
远在战国时期此地便已经是燕国的领土,归右北平郡管辖,随着中原对关外掌控的削弱,一直被游牧民族占据放牧。
李平的突然到访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跑回了围栏内。
萧天对这个情形并不意外,他们契丹势微,如今族内青壮又跟随高句丽南下,害怕北方的部落趁机劫掠也是理所当然。
骑在马背上萧天将手掌聚拢成喇叭状高呼了一声后就独自策马下了山坡前往会见契丹酋长。
赤峰城古老的城池内,因为这些契丹人并不会修建城池随着时间的变迁城池早已破败不堪,但总归是能够抵御入侵。
萧天抵达城门自报家门后便被放入城中,不多时代理大酋长大贺摩会的儿子大贺窟哥便率领骑兵亲自迎接李平等人。
为了表现自己的善意,李平在对方行至半程时独自策马上前,与对方会面。
“尊敬的酋长,我是来自江东的商人李平,此次前来是为了与贵部落做生意,还请酋长允许。”
大贺窟哥点了点头,打马绕李平一圈仔细观察着李平的身形,又独自策马绕过李平前往李平身后的商队观看,而后才策马回到李平的身边。
“尊敬的远方客人,我大贺窟哥代表契丹族人欢迎你的到来,不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若是粮食就再好不过,我会代替大酋长用部落里最好的毛皮与矿产与你兑换。”
大贺窟哥自我介绍后李平的眉头微微皱起,暗道面前之人居然不是契丹的大酋长,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魄力的人,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会不会激怒对方使自己陷入险地?
心中虽如此想但李平面色不改依旧微笑的说道:“食物在下也带了不少,想必酋长您一定会满意的,请随我来。”
事已至此,死马当作活马医,容不得李平有退路,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平若是公然反悔说不跟他们做生意了怕是契丹也不会答应让他们走。
被契丹武士簇拥着窟哥跟着李平来到商队的中间,李平皱眉朝骂革弼点头,后者会意让随从将马车上的篷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物品。
“什么意思?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大贺窟哥看到货物后眼角一抽,怒气蹭的就窜了上来,脸上毫不客气。
车上赫然是一具具尸体,从上面的铠甲样式来看可以分辨出是高句丽的将士。
李平双手上举,强调自己的无害后才解释道:“酋长您别误会,商人只是在下的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面见契丹的酋长,您也看见了,我们这些人并没有携带武器,对您没有任何威胁。”
“幌子?见我?你们是谁?”大贺窟哥强压怒气想要一探究竟。
在李平打开货物的时候带李平前来的萧天已经吓的面无血色,李平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萧氏恐怕就要跟着李平一起覆灭了。
只能怒视李平又期盼李平赶紧解释清楚。
而观音奴二人在看到尸体后桔梗惊呼一声后就跌下了马,观音奴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下马搀扶桔梗,之后也同样的怒视李平。
心道枉自己见他仪表堂堂还想着和他睡,没想到是一个屠夫。
“酋长别急,我先重新做下自我介绍。”李平强行镇定心神后说道:“本人是隋朝使者,此次奉大隋辽东总督的命令前来劝降。”
“隋朝?劝降?”大贺窟哥不屑一笑道:“如果是此事的话,恐怕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说罢便一摆手让身后的武士上前,准备将李平等人诛杀当场。
“慢!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李平吼了一声后面带威胁道:“酋长,你可知这些人是谁的尸体?”
“等等。”
大贺窟哥阻止了上前的武士,面露疑惑的看向尸体,终于认出了这些人的服装样式,因为这些尸体都被冻得跟冰棍似的,很轻松就能认出来。
“他们是高句丽人?你们对高句丽发动了战争?”
“不错,酋长,这些人就是高句丽的将士,彻彻底底的桂娄部将士。”李平拔出匕首将马车上的绳索砍断,上面被冻的梆硬的尸体滚落一地。
“我大隋的将士已经将高句丽的王都犁平,整个鸭绿江的南边尽归我大隋所有。”
“什么?高句丽的王都被你们捣毁了?”大贺窟哥不敢置信,严肃问道:“我们怎么不知道大隋有一支部队从燕山附近进入了辽东?休想骗我。”
“这人你总归认识吧?”李平仔细寻找后翻出一具尸体,让人将他抬出来摆在了大贺窟哥的面前。
“完颜构?”大贺窟哥眼角猛抽不止,看到这人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李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完颜构前不久才带着渊盖苏文的命令来了这里,神色傲慢的命令他们召集五万大军配合高句丽南下入侵,转眼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错,就是完颜构,本使者此次出使是我大隋不忍你等小族被覆灭,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选择归顺我大隋则此次入寇之事既往不咎,否则大军不日就会兵临此地,也是尔等覆灭之时。”
这完颜构当初被抓到后就交给了高俊,想不到高俊看着怂包一个,对付自己人时那叫一个狠,套出了渊盖苏文的计划后就一直折磨完颜构,完颜构在地牢中惨叫了三天三夜后才气绝而亡。
咕咚!
大贺窟哥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他无法想象,对他们契丹如天堑般不可战胜的高句丽怎么说被灭就被灭了?这大隋的势力究竟有多强?
“使者,哦不天使!还请入城一叙,城外寒冷,切莫冻着。”
李平点点头表示同意,大贺窟哥要杀自己,在城外他也跑不掉,入不入城没有任何区别,于是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城中,只是李平一路上带过来的马车统统抛下,只留下来五车真正装载着货物的马车一同入城。
契丹大酋长的居所比萧氏部落的气派千百倍,至少是个土木建成的府邸,有城墙拱卫,有瓦片遮风挡雨。
进入大殿后大贺窟哥一拍双手,得到命令的下人便去催促歌姬前来,一个个下人升起篝火并架上牛羊炙烤,萧氏没有的香料也洒在了上面给食物增加香气。
“呵呵,天使,下臣乃是山野蛮夷,刚才说的话还请天使不要介怀。”
仆人斟满酒杯后大贺窟哥便拉着李平的手往主座上去,他自己则坐在了下首位置。
“酋长,不必如此,本使是带着使命而来,只要你契丹改过自新、弃恶从善,我大隋气吞四海不会为这等小事下旨责备的,更不会兴兵征讨。”
“如此就谢过天使了,不知如何才能改过自新?实不相瞒,这高句丽年年欺辱我契丹族人,将我族人掳去充当奴隶,可迫于其淫威,不敢得罪,如今天使降临,可要为我契丹做主啊。”
演技派,妥妥的演技派,大贺窟哥的泪水是说掉就掉,控诉到深处,已经情不能自禁,鼻涕跟着流了一脸。
“唉,我大隋富有四海,最爱主持公道,不瞒酋长,此次大隋军队渡海而来,就是应新罗国的要求帮助他们抵御一直欺辱新罗的高句丽,没想到高句丽不堪一击,我辽东总督在得知契丹不得已才沦为高句丽的爪牙才派本使者前来劝尔等迷途知返。”
“还请天使明示。”
“这般,这般,如此那般?明白了吗?”
“明白。”
双方商议了很久,总结就一句话,听从李平的号令,前线大军得到命令后立即变节助大隋军队攻打高句丽。
当天夜里,身穿李平赠送棉衣的契丹传令兵便骑着快马沿老哈河南下,越过滦河后赶往安乐郡,将信件送达在安乐郡燕乐城中的大酋长大贺摩会。
入夜,大贺窟哥安排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将她们送入李平的房间,不过在路上被萧天阻止,称李平已经看中了萧氏族内的观音奴,其他人他都不满意。
大贺窟哥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不能触怒李平,便以大酋长的命令将观音奴赐给了李平,契丹对内并不会用权利压迫族人的婚配,全凭喜好自愿,但对外关乎契丹的存亡,大酋长是有权利和资格将族内的女子送给外族人的。
李平经过白天的紧张,终于能松弛自己的神经,谈妥了事情他的性命也总算留了下来,刚躺上床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房门被再次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放下水盆那人熟练的点燃烛火,李平才发现来人是观音奴。
“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没房间吗?”
说实话李平有些生气了,昨天是被迫才让她留下来的,心想这人真是不知廉耻。
“我,我,是大酋长让我来的,说是将我赏赐给天使您。”
知道了李平的身份后,观音奴也没了之前的随意,多了一分拘谨,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南边的强大国家的恐惧,一直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赏赐?”李平站起身来,有心逗逗这个丫头,佯怒道:“大胆,本使乃是大隋使者,代表陛下,区区契丹酋长胆敢赏赐?他以什么身份赏赐?”
“不不不不,不是的。”观音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眼中泪珠急的也跟着落下,辩解道:“不是赏赐,是我说错了,是送,大酋长将我送给了您。”
“不要,既然是赠送我有权利拒绝。”
李平摇头。
得到李平的答复观音奴忽的跪地,哀求道:“天使,求您收下吧,否则,否则我萧氏必定被大酋长记恨,不能因为我一人而导致族人收到牵连。”
一炷香后,李平在观音奴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李平终归还是心软将她留了下来,在观音奴帮李平擦脸的时候,李平鼻子又动了动。
“香,真香。”
李平闻着基因突变后的狐臭味心中感叹着,心道将这个移动香囊留在身边也不错。
三日后
大贺摩会与耶律太保等各族族长齐聚县衙大堂,完信件后大贺摩会将其传给耶律太保等人,让他们观看。
“大酋长,恐怕有诈吧?”
如今他们已经占据安乐郡全郡,虽然一直与罗艺的军队胶着,可收获颇丰,他们已经不打算在积雪融化前回去了,只是命人将劫掠而来的粮食财物分一些送回各部。
见耶律太保和其他族长都表示怀疑,大贺摩会从身后摸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朝他们丢来。
耶律太保下意识的就接住了来物,他早已看出来是一个人头,当他将人头的面容朝向自己后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头颅也掉落在地。
“太保,你也太怂了吧?一颗头颅而已至于吗?”
另一名族长见耶律太保被一颗人头吓了一跳不屑的捡起,口中还不忘嘲讽一番,只是当他看到面容时也如同耶律太保一般吓的魂不附体。
“大大大大大酋长,何人如此大胆,敢敢敢将高句丽使者杀害?”
一个个叱咤族内的族长挨个吞咽唾沫,他们已经能够想象高句丽在得知他们杀了使者后的愤怒了,这绝不是他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大隋,是隋人干的。”
联系到刚才的信件,众人才真的明白过来,信件上的内容都是真的,他们南下劫掠后居然有一支大隋的军队从海上抵达了半岛,不仅平推了高句丽,还打到了家门口,此时若是不答应隋朝的条件,只怕他们的族人的下场和眼前的这颗头颅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