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天来了一个先生,傍晚时分来了一个武夫,皆是夏侯朔派来的。
萧寒冕就这样文武两手抓。
大概是夏侯朔的原因,生活水平总算有所提高。
顾潇潇两人不再天天光啃菜叶子,三天两头就会有人提着新鲜的食材送到冷宫门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有了食材,虽不能说饭来张口,但食物来源是不愁了,比起顾潇潇刚来那会儿天天去隔壁求姐姐跪公公简直不要轻松太多。
顾潇潇学的厨艺也派上了用场,便换着法子给他做菜。
萧寒冕也吃得赞不绝口。
顾潇潇失笑,“殿下如此勤奋,奴才也就只能做些菜,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小川子,你对我真好。”
顾潇潇一顿,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道:“殿下若喜欢,我再做。”
相处一月有余,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看着萧寒冕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顾潇潇微微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殿下,若是觉得辛苦,不想蹚这趟浑水,奴才可以去找丞相,就当没有这回事。”
那晚夏侯朔离开后,萧寒冕主动告诉了他们两人达成合作的事。
萧寒冕咽下嘴里的食物,眸光野心勃勃,“小川子,我做下的决定,我一定会做到,如今朝堂如此局面,需要有人担着天下百姓的责任,我也不只是为了自己。”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伤,冲她笑笑,“没事,不疼的,你也累一天了快吃!到时候,我让小川子当大官!”
稚子的笑容落在顾潇潇眼里,她勉强笑着回应他,心情却有些复杂。
一个七岁孩童尚有志如此,而他的皇帝老父亲在溺在女人床上……多么可笑。
罢了,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
用完膳后,顾潇潇去烧了热水。
萧寒冕几乎是一个人长大的。
虽还是个孩子,但也懂得羞耻之心,沐浴时有旁人在总觉的有几分怪异,他也一贯不喜欢有人在场。
顾潇潇一开始给他脱外袍的时候还没什么,等他捂着里衣迟迟不动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她现在是个小太监。
虽然对小孩子来说,异性的身体没什么不一样的,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太监,就更加没所谓了。
但萧寒冕很在意。
所以他每次沐浴,她也不勉强了,只是给他备好水,帮他脱下外袍后,便去门外候着。
前两天顾潇潇身体不适,就给他备了水就回去歇着了,但今天不一样。
短短几天,萧寒冕身上就落了很多淤青,用膳的时候顾潇潇就发现了。
听他褪下衣裳进了浴桶发出的声响后,顾潇潇才转过身。
萧寒冕没想到她还没离开,“小川子,你怎么还不出去?”
顾潇潇没回答,一步步靠近浴桶。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男人”身份,没有退下,想要察看他的伤口。
“小川子,你不听话!”萧寒冕窝在浴桶里,皱眉指着他。
“殿下,让奴才看看你身上的伤。”
萧寒冕在此之前没学过半点关于武功的东西,双手被顾潇潇轻轻松松地抓住了。
后背大抵是擦了地面,蹭出了一片红丝,显然是新伤,肩上腹部也是青青紫紫的。
顾潇潇看得直蹙眉,“那大叔也太不知分寸了,这才几日。”
谁练功不是从基本功开始,哪有一开始就实战的?
一个大人欺负小孩,说出去也不怕丢脸!
“先苦后甜,我没事,小川子你快出去吧。”
萧寒冕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眼神有些羞涩,浑身泡在热水里,皮肤舒服得热气腾腾。
“殿下,你背后的擦伤不能碰水,你怕是看不到,今天,就让奴才伺候你吧。”
……
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的擦过后背的皮肤,萧寒冕觉得酥酥麻麻的,筋骨都舒展了开来。
他窝在浴桶里,热气蒸得他有些迷迷糊糊。
顾潇潇擦完他的背,换了个方向。
她拧干毛巾,替他擦脸,神情认真的擦拭每一处。
她小脸白净,皮肤娇嫩,说是学过武,除了个子比他高点,他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睫毛长长的,还往上翘,唇红齿白,像个小女孩一样。
“小川子,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漂亮?应该很受人喜爱吧,家里人怎么舍得把你送进宫里来?”萧寒冕趴在浴桶,情不自禁问道。
顾潇潇眸光在烛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她笑得好看,“殿下说笑了,奴才打小被人嫌弃,生为男子,却长了一副女子相貌,如今进了宫……”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她生硬地转开话题,“殿下才是真正的好相貌。”
萧寒冕有一瞬间的呆滞。
忽然想起之前的记忆。
母妃失宠进了冷宫后,也曾有个长他几岁的小宫女对他们不离不弃。
可她不过是有目的的,竟然寂寞到要求他对她动手动脚。
他吓跑了,从那以后他开始刻意躲开她。
后来她在他的吃食里下了毒,临走前骂他不知好歹。
那毒折磨了他好些日子,还是母妃发现拿着钱去求人把太医请过来的。
他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恶寒的回忆就像陡然浇了他一身冷水,萧寒冕看着顾潇潇,就好像在看以前的自己。
他紧紧地攥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