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低垂,繁星点点。
一台轿子停在了景和宫前。
当朝皇帝昏庸无道,连巡逻的守卫都是由别人把关。
子时,守卫并不在此处巡逻。
景和宫是冷宫,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
夏侯朔下了轿子,径直走进景和宫。
一身黑色衣袍,腰带束身,迈开的步子不紧不慢,步步沉稳,风姿绰约。
青丝迎着寒风飞舞,眉眼精致,嘴角弧度淡淡,透着一抹胸有成竹的意思。
大门敞开,萧寒冕坐着看向来人,有些意外。
七哥的舅舅。
当朝丞相,夏侯朔。
夏侯朔,年初时接了老丞相的官。
老丞相仙去,群臣上奏人选,皇帝被烦得不管不顾直接拉了老丞相的独子出来挡枪,群臣纷纷愤愤不已。
碍于皇帝颜面,老家伙们转头拐着弯说他年轻好盛,劝他不要好高骛远。
所幸这夏侯朔也是争气的,以自己的一番才能,堵住了那群老家伙们的嘴,成功坐上了这丞相之位。
他,今年不过十八。
如此有权有势之人,突然找上他一个被遗忘的废子,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四目相对,两人皆不退让,夏侯朔嘴角笑意越深。
“十殿下,近来可好?”
萧寒冕蹙眉,包子脸一脸严肃,“如今我可当不得这声殿下,丞相深夜来访,有话不妨直说?”
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身后垂头的顾潇潇身上,夏侯朔勾唇轻笑,“那臣便直言了,殿下,可想离开这冷宫?”
一句话,让屋内陷入静默。
顾潇潇走到萧寒冕面前行了一礼,主动退下,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萧寒冕抬眸看向夏侯朔,眸光坚定,“你想要我做什么。”
“如今朝局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外敌虎视眈眈,皇帝全然不顾,臣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抵挡,臣好生苦恼。
七殿下是臣的亲姐所生,奈何红颜薄命,很早之前便去了,他本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之选,但奈何臣多次劝说,他只想做个将士守住疆土。
于是臣想了又想,十殿下应是个不错的选择。”
“哦?是么,何以见得?”萧寒冕面露嘲讽。
他一个不受宠,被遗忘的皇子,浑身剩下除了留着跟皇帝同样的血液,还有什么。
“十殿下有野心,有动机,只要你想,殿下可以离开这冷宫去支配所有欺负你的人的命运。”
夏侯朔继续循循善诱,“当年徐妃葬礼办的仓促,若殿下日后有能力,自可以为徐妃娘娘追封,安葬皇陵。”
听到他提起徐妃,萧寒冕悄然收紧了手。
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疙瘩。
两年前母妃薨(hōng)逝,皇帝全然没有半分愧疚之心,葬礼草草了事,甚至没能葬入皇陵。
而那个所谓的“父亲”是怎么说的,麻烦?!
呵!
萧寒冕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知晓现在不是被牵着走的时候。
他是孩子,但不是傻子。
萧寒冕勾起一抹冷笑,“丞相真是好计策,你想让我当靶子,而自己做个富贵闲人?”
夏侯朔笑,笑意中多了几分欣赏,“殿下虽年纪小,倒是聪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冷宫我待着也不错,如今我已孑然一身,就这么了无牵挂的死去也不坏,我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卖命?”
无视他对自己的夸赞,萧寒冕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杯子,反问道。
一国之君,说起来尊荣,可如今朝局动荡,有多少双眼睛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不说,光是皇帝那个烂摊子便不是个好干的差事。
“殿下说笑了,臣只是以为您不甘心困于这四墙之内,若殿下有心登上那个位置,愿意改变如今局势,臣自然会鼎力相助。”
如今他确实需要借助一个强大外力,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他不过一个七岁孩童,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这位年轻的丞相,怕是无人会支持他。
萧寒冕盘算着,放下了杯子,眸光透着浓浓的野心勃勃。
“那寒冕便先谢过丞相了。”
夏侯朔对他的回答没有意外,俯视着眼前的孩子,“明日开始,殿下须要用功了。”未来的一国之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顾潇潇就在院中,察觉到他时俯身行礼。
与她擦肩而过,衣袍被风吹动,轻轻拂过了她,夏侯朔目不斜视,没有留给她一个眼神,仿佛顾潇潇只是一个陌生人。
顾潇潇抬眸,望向漆黑的黑夜中天上挂着的那轮皎洁圆月。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