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忽然高声道:“老板娘,再来一壶香茶,还要那吓煞人香。”老板娘远远的应了声,不多时,一壶香气四溢的绿茶便送了上来,老板娘要下去时,风流却拦了下来,道:“老板娘,你这茶叶快卖完啦,该去城里进货了,这茶叶这般畅销,这次要多备些存货呢。现在趁天色还早,这便去城里吧,记得天黑再回来。”
说着时,风流去怀里要摸些银子,却发现身上现银已所剩不多,还好有几片叠好的金叶子,便拿了出来,给了老板娘道:“这些你收下,这几桌的茶点钱都算我身上”说着时,指了指葛九才和另外的两桌。又接着道:“多的就算你进货的本钱了,回头有路过的商贾甚至乞丐,手头不宽裕的,不妨请他们喝一杯香茶,吃上两块点心。”
老板娘还未答话,风流又抬高了嗓音,对着另外道几桌道:“各位朋友,你们茶点也吃好啦,此刻该走了,老板娘要去城里进货,恕不招待了,各位的茶点钱也算我这里了。”
老板娘在此经营茶棚多年,阅人无数,立刻知道风流是支开自己和一众茶客,他这几片金叶子折合白银足有百两,足够这茶棚整年的营收了,此刻哪里还敢怠慢,忙接了去,然后也不收拾,便快步望苏州城方向而去了。
一众茶客,本来还有人想扯个几句,但见风流和葛九才这一桌子,气势汹汹的,似乎要打起来,想必是江湖上的仇家遇到了一起,哪里敢啰嗦,也不必结账,纷纷离去了。
晴朗的天空,似乎阴沉了起来,寒冷的冬日,又多了几分肃杀。
无风,但似有凉意,顺着脖颈倒灌。
更冷了几分,而江雨欣手心里有了一丝的汗珠,而脚下,却微微发麻。
葛九才一行五人,坐了一个长条桌,一边坐了三个,此刻李正刚边上还有一个空位,风流便拎起了老板娘刚上来的一壶好茶,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在李正刚身边坐下,道:“几位,又见面了。”
焦焱和风流只是那日在真水堂据点山谷的后山打了半个照面,风流也是在他给蓝沙沙疗毒后才出现的,所以谈不上又见面了,而那李正刚受了风流一顿酒饭,和风流也算有了几分熟识,但他便只是微微一笑,假装不认得风流,道:“在下丐帮李正刚,忝为长老之职,久仰风流书生的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风流知道李正刚那日向自己偷偷示警,只是出于江湖道义,加上他为人正派耿直,但所作所为着实有违帮规,因此便也不提此事,假装从不认得李正刚,道:“李长老果然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葛九才和淮南双英却和风流没半点交情,都是冷冰冰的看着他,葛九才轻蔑的道:“听闻风流书生轻功天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跑得贼快,害得咱们一番好找。”
风流也是笑着点头,道:“这位想必是葛九才葛长老吧,好口才,佩服佩服,我听说有种哈巴狗,就喜欢追着人跑路,不知道葛长老有没有见到过……来,小弟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说着时,不待众人答话,风流便将拎过来的一壶香茶,给这五人斟去,焦焱和李正刚的茶盏离得近些,茶盏便放在桌子上,风流便又添了些茶水,茶水将满,焦焱扣了扣手指,风流便停了下来。
风流一边添茶,一边道:“这茶是姑娘们用口唇衔来,胸口焐干,玉手揉搓而成,香甜得很,几位不妨一试。”
焦焱闻言,白皙的脸上不禁一红,啐道:“下流!”而李正刚却哈哈大笑道:“甚好,甚好,我这叫花子平日里也就能喝上一口冷水,今日饮此美茶,真是承了光啦!”
风流所站之处,离葛九才稍远,倒茶颇有不便,便示意葛九才端起茶盏,葛九才哼了一声,颇不情愿的端起了茶盏。风流举高了茶壶,一股淡绿色的茶水便从茶壶口倾倒而出,注入葛九才手中的茶盏里。
茶水入盏,葛九才的手竟然轻轻颤了一颤,但随即稳了下来。
葛九才面色忽然凝重,风流却依旧满脸赖皮的笑着。
一道细细的碧绿的茶水,从茶壶中倾倒而出,连着茶壶与茶盏,奇怪的是茶盏里的茶水既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便这般倒着茶。
小小的茶盏,本来转眼即满,可偏偏转了好几眼,也还是半盏之多。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正刚渐渐敛住了笑意,焦焱则是一脸的凝重,而葛九才却咬紧着牙关,紧皱着眉头。淮南双英也瞧出了端倪,各自伸手摁在了腰间的长剑与钢杖之上。
江雨欣远远的瞧着风流在给葛九才倒茶,可倒出的茶水柱明明连接着茶壶与茶盏,竟然茶盏里的茶水一直倒不满。江雨欣几乎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情形,因为那道茶水柱仿佛冰冻凝结了一般,竟然定在了那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信世界上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如果有,那一定是在变戏法。
这世上神奇的事情还有很多,江雨欣甫入江湖,没有见到过的事情太多。水流柔弱无形,可此刻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虽然江雨欣头一次见到这般奇怪的情形,但她却知道,风流与葛九才是较上了内力。
究竟需要如何高深的内力,才能稳住水流,不流不溅?风流居高临下,倒下来的茶水,裹挟着源源不断的内力冲了下来,又被葛九才的内力稳了下来,一股茶柱在两人的内力催动下,竟然凝住不动。
江雨欣真没想到,风流的内力竟然这般高明。她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没什么擅长的兵器,因为他什么兵器都擅长;说他轻功无双吧,没想到内功也独步天下;没听说他什么外功招式,偏偏以快打快,敌人不攻自破;说他武功高强吧,他却说自己和女生打交道的本事更强。
不表江雨欣怎么想,此时风流与葛九才较上了内力,已有半盏茶时分,却已是高下立判,虽然葛九才也有几十年的功力,可风流却天纵奇才,此刻又是居高临下,内力如同一道利箭,刺得葛九才渐渐难以招架,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股滚烫的茶水里,渐渐连呼吸都不能自如。
看葛九才满脸发红,额头冷汗涔涔,李正刚和焦焱当然知道葛九才不是风流的对手,偏偏却插不了手,因为葛九才此刻正全力催动内力,与风流相抗,比拼内力就像二人在拉扯一根牛皮筋,贸然出手,撤下来一方,另一方猝不及防,也会内力冲撞,内息大乱,伤及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