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寺深嵌于崖缝中,远远相望,只能看到高墙倒塌,断壁残垣,苔藓横生。
由于上个世纪中旬的大地震,栈道尽毁,在地震中崩塌了,后面也没有人去重建。
解雨辰擅长攀岩,他边热身,边规划路线,准备先徒手爬上去,然后将绳梯从上面扔下来,这样后面的伙计能省不少力。
很快,他确定好了路线,脱掉外套,背上背包,开始往上攀爬。
解雨辰干净利落地峭壁岩石上腾挪,脚一勾,人就荡到了树杆上去,向上攀爬速度极快。
吴?跟其他解家伙计一样,头上仰得角度越来越大,在解雨辰从上面将绳梯扔下来时,感觉解当家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当家以来,从来不躲在伙计们的身后,凡事亲力亲为。
大伙儿都开始由衷地鼓掌,吴?也是很敬佩。
虽然听闻过他这位发小了不得,但吴?没见过平和资本家之下的解当家,竟有这般风采。
黑瞎子走过来,对吴?说。
“小三爷,您呢,就留在下面,统帅伙计们扎筑营地,粗活交给我们……”
明明知道黑瞎子这是拿着话搪塞自己,但吴?生不起气来,他现在确实不该逞强,这陡峭悬崖,他的小身板经受不起。
“行,那小爷我勉为其难应了。”
“嘿,给你丫三分颜色,你就要瞪鼻子上眼开染坊。”
黑瞎子吐掉嘴里的野草,拍了下吴?的脑袋,走到伙计中,开始吩咐些攀岩的注意事项。
不一会儿,张起棂黑瞎子他们带着人就往吉布寺上边爬。
解威也被留在下面,说是吴?“统帅”,其实不过是个吉祥物,最多帮忙搭搭帐篷,生生火。
咻——
“小心。”
解威猛地将吴?往一边一推,大喊道。
“警戒,警戒!”
谁也没预料到,在这穷乡僻里,还有敌袭。
吴?往地上滚去,爬起来躲在树后,迅速探头,看到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
每次打交道,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是老熟人了。
张向导!
那日,张向导被张起棂砍了一刀,落荒而逃,他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再加上当时张起棂没深追,竟然让他跑掉了!
等张向导养好伤,再次回到部落,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族人被屠戮殆尽,血液浸黑了大地。
好在主人宽恕了他,并且赐予他复仇的权力。
张向导眼中血丝布满整个眼白,他愤怒,他仇恨。
在这队人分成两拨行动后,他知道自己猎杀的时机到了。
张向导发出长长的呼哨,几只四肢长且矫健的猞猁,从树顶上窜下来。
这玩意比黑犬还难缠,智商极高,是爬树的高手。
在这密林中,还会协同作战,被当地人称为“林魔”,因为它们很喜欢将猎物玩弄致死。
张向导也看到了吴?,眼睛一眯,铁定了心要弄死他,张向导嘴里怪叫几声。
其中一只猞猁耳朵上的黑色耸立簇毛动了动,在树枝上纵身一跃,飞檐走壁般,几个呼吸间就飞到了吴?面前。
“卧槽。”
在它扑上来的时候,吴?连忙护住自己的咽喉,猞猁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胳膊上,来回撕扯,带着吴?往山沟里深处滚去。
也不知道张向导怎么训练的,猞猁失去了它的谨慎,多了几分凶残。
吴?一顿乱踢乱蹬,将其从身上踹飞,撞在树干上。
吴?捂住胳膊上几乎被窜穿的伤口,脚跟还来不及动,那只被踹飞的猞猁匍匐在地,瞳孔一缩一放,调整着自己的攻击姿势。
它在找一击毙命的角度,只要吴?一动,就会露出破绽。
一滴冷汗从吴?的额头冒出滚落到眼睛里,但吴?撑着眼,不敢眨。
有时候恐惧到了极点,反而是极致的冷静。
吴?手指垂下,摸到今天从张起棂那里“收缴”而来的匕首,必须殊死一搏!
但是猞猁太灵活了,而自己的身手太差。
看来自己必须“舍身”再被猞猁咬一次,顺势擒住它,再捅死它!
几乎是吴?刚有动作,一阵疾风袭来。
吴?赶紧用左侧身躯对着它,以此护住自己的右臂,要是自己两只手都报废了,那就只能等死。
预设的很好,剧烈的疼痛到来时,还是让吴?脑袋猛地一懵。
痛楚如电流一般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吴?眼神有一瞬涣散。
吴?咬紧牙关,他必须清醒,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他用尽全力,反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全部覆在猞猁身躯上,将其死死卡住,压在身下。
“嗷呜。”
这畜生疯狂地挣扎,咬合得更用力,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吴?右手一点点勾到匕首,紧紧握住,疯狂朝猞猁脖子上刺去,一刀又一刀。
猞猁尖厉地发出嗥叫声。
喷涌出来的热血,滋了吴?一脸。
最终,他和猞猁都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吴?望着那把匕首,苦笑,怎么感觉又是张起棂救了自己呢?
他喘着气,爬起来,这里不能久待,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但是吴?的探险生涯还是不够丰富,淅淅沥沥的血就像是指路标,张向导很快闻着味而来。
吴?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往前走,他不敢走太远,以防在森林里迷路,最好是找个隐蔽点的山洞。
就这个时候,边上草丛动了下,吴?身躯一抖,颤颤巍巍将匕首横在胸前。
现在他的神经,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咻——
箭矢从吴?脸颊划过,火辣辣的痛。
紧接着,第二箭,破风而来。
这下是真的完了,他根本无法避开,吴?心头一凉,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眼睛还没闭合完,余光中,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冲出来,寒光一闪,箭矢应声落地。
是张起棂。
他没有停歇,提着刀,身姿矫健直接往射箭方向追去。
吴?扶着树干,一点点滑下去,瘫坐在盘根错节树根上。
太阳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间隙里,缓缓移动,明亮,耀眼。
但吴?感受不到这种炽热的阳光,失血过多让他浑身都开始犯冷。
吴?脑海中充斥着无数混乱的画面与思绪,在被拖向黑暗深渊时,他突然想到,张起棂在被放血的时候。
是不是也是这般疼,也这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