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余小婷起床晨跑的时候天已经相当亮堂了，她一摸手机，才六点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脸，余小婷吓得一激灵，立马坐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说：“姐我起了我立马出去跑——”
视线逐渐清晰，她看见赵沐纯握住床栏看着她。
余小婷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沐纯姐，我还以为队长叫我起床。”
赵沐纯：“三阳没在啊，我看你们房间一直没动静，所以进来看看，她已经起床了吗？”
余小婷回忆了一下：“昨天我睡着之前就没见她回来，不过她经常去工作室熬夜我就没多想。”
赵沐纯思索：“我睡眠浅，每次她半夜回来我都能听到声音，难道昨天又通宵？她不是说要休息了吗？都三天没睡了。”
她拽了拽余小婷的被单：“算了，你先洗漱去晨跑，我去工作室看一眼。”
余小婷慢慢悠悠地下了床，赵沐纯走近厨房，想着给木三阳带份早餐过去。
等两人一起出门时，正巧看见经纪人和木三阳回来。
余小婷：“沐纯姐正打算去找你呢，昨天又通宵了？”
木三阳不答反问：“这是你该出门的点吗？乔遥心她们可跑了四公里了。”
余小婷鼻子一耸，灰溜溜地跑了。
赵沐纯把手里的餐盒袋子递过去：“那你拿回去吃吧，我和她们一起跑一会。”
木三阳接过：“少跑点，别又跑出毛病来。”
赵沐纯笑了笑，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向木三阳。
她看见了木三阳伸手时手上的伤痕。
木三阳和经纪人已经上楼回到了宿舍。
“不告诉她们吗？”
木三阳打开袋子：“告诉她们有什么用，让你弄的都弄好了吧？”
“嗯。”
“到时候公司如果担心影响不好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偷偷报警，你不知情。”
经纪人刚要说什么，木三阳打断她：“本来你就应该是不知情的，只是我没力气再弄这些了，使唤你义务劳动一下。我也不怕她的靠山，反正就一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能要了我的命吗？”
“你就没想过我要是去晚了一步她真要了你的命吗？”
木三阳笑道：“我好歹也算有点知名度，大活人凭空消失想掩盖也没那么难，她反正不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就是死刑呗，放松，她到不了这个地步。”
经纪人：“算了，我说不过你，你自己——”
电话铃声响起，经纪人从包里拿出手机往外走：“叫小赵啊，好……”
木三阳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心里却想，什么事公司要绕过她这个队长和经纪人和赵沐纯谈。
等赵沐纯赶到公司的时候，何司源那张惹人不愉快的脸让赵沐纯反胃。
“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小赵啊，蒂凡的几次回归，你的数据和销量都是最差的啊。”
没有突出的性格，没有曝光的行程，没有在团队里的特长，数据自然也和她这个人一样平平无奇。
赵沐纯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何司源莫名觉得这人比在九色鹿时要难对付一些了。
往常这个时候，赵沐纯已经嘴唇发白，双腿打颤。
“为了团队整体的考虑，公司对你的安排是，退团。”
以防万一，不能让木三阳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即使她签了合同也不够，必须折断她的翅膀。
蒂凡就是她的翅膀。
先拿最容易拿捏的赵沐纯试刀，如果从此之后蒂凡一蹶不振，到时候联合舆论引导大众风向，把木三阳按进泥地里让她爬都爬不起来。
就算白日见鬼有粉丝抗议，抵制赵沐纯退团，也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高额话题度和流量狠狠虐粉，刺激年底的最后一次回归的销量。
说不定退团事件还会是这个机缘巧合走了大运的乡巴佬这辈子最出名的时候。
粉丝嘛，饭圈最蠢的生物，一旦偶像出点什么事，就会抱着心疼的态度花钱，公司受骂很正常，但赚到的钱可是实实在在地涨了。
无论怎么样，sunshine都不会亏。
“您在开玩笑吗？”
何司源对着赵沐纯就没有那么多好脸色了，他心底里对赵沐纯这类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女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只有木三阳……那种桀骜不驯的人，驯化那样的人才是最有吸引力的事。
“公司也对这个决定感到非常抱歉，既然合约期没到，那么该出的违约金我们是一定不会少的。”
赵沐纯低下头：“和钱无关，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辞退人也需要正当理由，公司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想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能为公司创造的价值并不大，为了团队的利益——”
“我想您可能对正当的理由有什么误解，”赵沐纯打断他，“我在团队不突出是事实，但我在工作上没有出过任何岔子，无论哪方面，舞台也好——”
“赵沐纯！”何司源觉得麻烦，整个蒂凡都变得相当麻烦，他有些后悔当初买下整个团了，“作为女爱豆要有自知之明，实力原本就不重要，你能为公司带来多少价值，这才最重要。”
何司源吸了口气：“让你去陪酒，你不去，让你去照顾总裁，你不去，让你多笑一笑讨好讨好其他负责人，你不干。你想随心所欲，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既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你，好。”
赵沐纯背后渗出冷汗，听见何司源凉凉地说：“赵胜德是你的父亲，对吧？”
！
“他从小就对你们一家人打骂不停，断了他亲生母亲的腿，活活逼死了自己的老婆，这些大家都知道，但是我有办法，能让这些故事完完全全地逆转过来，让赵胜德变成受害者，你信吗？”
赵沐纯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到时候，我们请你退团的理由就是，赵小姐的负面新闻过甚，抹黑团队形象，拖累团队后腿，这样的理由，你看可以吗？”
赵沐纯猛地站起身，听见何司源慢条斯理地说：“不要再当团队的吸血虫了，现在答应，总比事情曝光身败名裂再答应要风光得多。下午要准备去滨镇的见面会吧？再考虑考虑，你很快会有答案的。”
原本何司源肯定，以赵沐纯的性格根本不会多说，只可能后怕，稍微逼两句，她当场就能签下合同颤颤巍巍地去收拾东西。
现在看来，有点失算了。
何司源在落地窗前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抬手拨了个电话。
“为了安全起见，计划提前。”
赵沐纯回到宿舍，发现木三阳不在，她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首先应该和木三阳沟通。
何司源所谓的价值不够的说法并不成立，别的可能作假，但努力不会，她确定自己在舞台上的表现没有掉队。
也从来没听说过会因为一个成员的销量不行强制退团，只剩一年，即使公司要榨取更多的价值，稳妥的办法也是抓住木三阳这棵摇钱树。
公司一定还盘算着别的东西。
“下午就要去滨镇了，三阳还要去工作室吗？”
乔遥心摇摇头：“不知道，而且我总觉得姐的状态不对，虽然她平时就半死不活的。”
余小婷：“你们也发现了对吧？我也觉得很奇怪，她绝对有事瞒着我们，等她回来刑讯逼供！”
大家听到钥匙开宿舍门的声音，警觉地竖起耳朵，乔遥月把抱枕一扔悄悄走到门边，徐衷抄起旁边的胡萝卜，也跟了过去。
沈瓷：“你们多少有点大病……”
乔遥心把五官缩成一团，很努力地说：“嘘！”
“……”
门一开，徐衷把门外的人往里一拽，将胡萝卜抵上木三阳的脖子。
乔遥月清了清嗓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木三阳拿着相机，迷茫地站在原地。
“……”
余小婷钻过来：“这相机怪小巧，公司的吗？这个10分37秒……你在拍啊！”
木三阳：“……对啊。”
乔遥心勾了勾衣领，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扣上了。
“我想着既然团综没有了，随便录点生活日常，练习室什么的，从现在开始，我会持续性记录。”
木三阳拿过徐衷手里的胡萝卜，啃了一口：“咱们只在滨镇呆一天，明晚就回来准备后天拍广告，所以今天下午我预约了滨镇博物馆……欸，这胡萝卜洗过没？”
徐衷摇头。
木三阳咋舌，这是不知道还没没洗啊。
“博物馆？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但是我搜了一下滨镇出名的好像只有那个博物馆吧？反正现在景点都一大堆人工痕迹，还是博物馆最能代表历史文化。”
木三阳把相机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找了个最佳的角度。
赵沐纯远远地对上木三阳的视线，对她比了个手势。
木三阳把余小婷拎过来：“你们平时也话多，过来对着它聊天，聊满啊，一句话都不准掉地上。”
余小婷：“可是没有弹幕啊，我和谁聊？”
木三阳一指：“这不到处都是吗？一二三四五。”
“……”
两人把厨房的门一关，木三阳问：“出什么事了？”
赵沐纯掐着手心：“今天公司找我，说让我退团。”
木三阳觉得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就不太能听懂了。
“理由？”
“说我商业价值不大。”
“还有？别捡轻的说，我有承受能力。”
“没了。”
“……”
木三阳真诚发问：“有病？”
赵沐纯：“多少有点。”
“……”
“咋办？”
木三阳不可置信：“咋办？你居然问我咋办？你真想退是吧？”
“没……”
“不止吧，”木三阳盯着她，“还说了什么？”
“之后可能有舆论压力，我估计是必须要退。”
木三阳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
即使公司再没有逻辑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不行，你不能退，凭什么退，他们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吗？”
木三阳看着赵沐纯低垂的睫毛：“如果你出于自己主观的原因要退，我可以接受，我们几个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但如果是被迫，不可能。”
赵沐纯：“不管出于哪一方面的原因，我都不愿意退团，但是……”
“行了，说到这就行，其余的你不用管，明天见面会结束我回公司一趟，”木三阳拉开门，“奶奶呢？她不去吧？”
“安全起见还是不让她去了，和主持人那边对接的流程是可以打电话，让护工帮忙。”
“嗯，”木三阳回头看她，笑道，“别怕。”
她走到玄关旁边，看见那几个小的又打起来了。
“大玻璃珠子，都是假的，都是大玻璃珠子！”
“玻璃怎么了玻璃好看！比你买的死亡芭比粉体恤好看一万倍！”
“那是火龙果色你有没有审美！没品位的东西！”
木三阳皱起眉，看向旁边的沈瓷：“你就光看啊？”
“我不一直这样吗？”
赵沐纯走过来把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分开，木三阳打了个哈欠，开口：“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滚去收拾东西，还半个小时就准备走了。”
不得不说，木三阳其实还对于那个大众点评非常一般的博物馆感觉有点激动。
抛开小学组织观看的展览不提，成年之后能够有机会自己主动去这样的地方的机会其实很少。
在国外就不用提了，那国家的历史都未必有她幼儿园建校历史长。
木三阳扭头从过道一侧朝她们说话：“我预约的是七张票，谁不想去的跟我说一声，留酒店休息。”
沈瓷：“你一个四天不睡觉的人都没留酒店休息，我们不去不合适吧。”
木三阳：“你自己被动道德绑架的啊，我可什么都没说。”
助理拿着相机：“咱们就不能有点美好的交流吗？录了将近两个小时起码一个半小时都在对呛。”
“……”
飞机上不允许使用手机，整点一到，公司的负责人就按照规定时间上传了回归的另一首主打《热烈》的公开mv。
这次回归的设计是双主打。
原本和动画电影联动出的歌只是木三阳众多存稿里的一个，但sunshine不知道抽什么风要把这首升为主打，美其名曰对合作方的诚意。
但主打曲通常都会安排打歌舞台，编舞和mv设计，比一般的非主打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
于是sunshine又以“既然是合作，那还是应该尊重对方的故事情节和设定”为由，把庞大的消耗缩小成了一个录音室花絮。
折腾一通下来，公司并没有什么损失。
木三阳猜想或许是因为被腰斩的BO3，让公司损失惨重，想为新男团铺路，那势必要除去一些不需要亮眼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