瞾君进入轩辕勃的灵台,恍似进入秘境。他在灵台构筑一座华美的宫殿,魂识便躲藏其内,坚守不出。瞾君心下冷笑,大步走入空荡荡的宫殿。没有一个宫女宫奴。
瞾君几近赤裸地四处游荡寻觅:“玉郎,你到底藏身何处?速速现身,朕要带你去极乐仙国玩耍。”
轩辕勃笑道:“陛下,微臣一直在你的身边,未曾离去。”
瞾君知道这是他的元魂,却不是他全部的魂识。于是扯开嗓子唱《玉树后庭花》。歌声缭绕,魅惑力十足。轩辕勃的影魄为魅力所摄,不断地从墙壁缝隙衣柜桌底走出,合而为一。
瞾君唱得投入,渐觉累乏,还是没有得到完整的轩辕勃,只好作罢。
瞾君走近,用拳头捶着他胸膛,撒娇埋怨道:“玉郎,朕已将女人最尊贵最骄傲的身体,都献出给你。可你还是不肯信任朕,欢乐时从未全心投入。”
轩辕勃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愧对唐墨,却身不由己。
“信不信本宫杀掉唐门那个贱婢?”瞾君方才与他调情,陡然杀意涌现。
“陛下若杀死唐墨,微臣必会为她殉情!”轩辕勃斩钉截铁地道。
“你这没良心的,辜负了朕!”瞾君美眸中流出的寒意,越来越冷。也许只有杀死唐墨,才能让轩辕勃专心侍奉,毫无保留,奉献全部魂识。
轩辕勃也自胆寒,略一思忖,辩解道:“不是微臣不信任陛下,是陛下信不过微臣。”
瞾君听玉郎这样说,就凑近咬着他耳朵道:“朕完全信得过玉郎,跟玉郎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男人。为了玉郎,朕已经赐死张易之张昌宗兄弟。谁让他们谗言毁谤玉郎呢?”
“陛下若真的信任微臣,就让微臣担任北衙六军的统军。”
瞾君霍地站起来,厉声道:“大胆!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轩辕勃立即跪倒,冷汗浃背。“请陛下降罪。”
“小小年纪,竟有这等野心!你不过是个男宠罢了,还真把自个当成是朕的股肱之臣?朕赏赐给你的宫殿奴婢和金银珠宝,还不够多麽?”
“当年,薛怀义尚且可以担任大元帅,领军攻打诸戎。轩辕勃在陛下的心里,竟然不如薛怀义。”
瞾君抓起枕头,砸向有熊氏,怒骂道:“滚,滚!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她那雪白的乳房,因为激动,微微颤动。
轩辕勃笑着起身道:“谢陛下不杀之恩。”于是起身告辞。
每到黄昏时,宫殿外便会响起那首苍茫的血淋淋的古曲。瞾君与琴魔竞修星位,独孤黄昏决不会放过对手。虽有六千名武士保卫,瞾君仍然不觉得安全。独孤黄昏是杀不死的老怪物。她必须加紧升段,才能化解危机。然则除轩辕勃,谁能充当修练劫材?
独孤黄昏仍然不断地,以琴声试探宫内虚实。琴魔在等待时机,随时都可能出手。
瞾君一番思虑,方锤定决心。于是召集内廷诸大臣,颁发旨意:命轩辕勃接替李彤,担任北衙六军的统领。可自由出入宫禁。
北衙禁军为皇家亲军,有别于南衙卫府军。统军将领的任免完全在于瞾君的一句话。
瞾君在宫中设宴,款待轩辕勃。两人小别胜初恋。各取所需,各怀鬼胎。轩辕勃也答应待星轨运行时机成熟,与她同修福缘,携手升段。
从九段突破到十段难度极大,按照正常修练,天才也须要二三十年。普天之下,一千四百万修练者中,也难找到几个。为了顺利升段,他们需要考察星宿的运行轨道,选择数百种最好的香料,还要斋戒祈祷。
这是轩辕勃与瞾君,最信任最平等的一段时光。两人常常在花园中饮酒赏月,耳鬓厮磨,情意绵绵,如胶似漆。若不了解内情,会真的以为,他们郎才女貌,天造之合。
眼看闭关修练的时刻到了,瞾君愈发离不开轩辕勃。因此轩辕勃在北衙六军中安插亲信,也就一律准奏。“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个娃娃终将逃不脱老娘的掌心。”
轩辕勃受到陛下宠幸,控制北衙六军,让唐门窃喜,却让李武两家十分紧张尴尬。朝中大臣莫不议论纷纷。以来俊臣和武三思反对最为激烈。
轩辕勃掌控北衙禁军后,便加紧搞好跟基层校尉武士的关系。
北衙禁军保卫着京师和皇帝的安危,须要全部换成轩辕家族和唐门弟子担任要职。
轩辕寿担任大内总管。派唐门弟子分别担任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的领军将军,提拔轩辕成担任禁军统军。
轩辕勃亲自检阅北衙六支禁军。并挑选两百名飞骑保卫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插手帝国的内廷防务。
“来俊臣倒是个美男子。陛下如此纵容,莫非是喜欢他罢?”
瞾君凤眼一乐,笑道:“玉郎,你这是吃醋。”
“微臣不敢吃醋。”
“玉郎能吃醋,就说明你是衷心喜欢朕的。”
轩辕勃想到唐墨,不由得叹息。
“孤家用来俊臣,是为威慑在暗中图谋不轨的王公贵族。倒不是喜欢他那张白面似的脸蛋。这件事就揭过去,以后不许你喝他的飞醋。”
看瞾君的态度,来俊臣的地位眼前不可撼动。
来俊臣知道唐门不好对付,明面拉拢轩辕勃,打消其警惕,也为邀宠瞾君。有熊氏因为父母被害,岂能跟仇家结为同党。
冤假错案不断发生。被冤枉的大臣,无法自证清白,都以谋反的罪名下狱。
瞾君非常不解,就叫来春官侍郎,问道:“为甚麽在朕的统治下,会有那麽多叛乱的臣子呢?”
轩辕勃一听,当即回禀说:“那是有奸臣,想要通过诬陷忠良,好升官发财呢。陛下是一代圣君,何必被小人利用?”
瞾君顿时恍然大悟,就把那些诬陷别人的官员,都处理掉。这些被处理掉的奸贼,有不少是来俊臣的党羽。
来俊臣怀疑皇帝不再信任,感受到莫大危机。
自轩辕勃入宫获宠,来俊臣惴惴不安,鱼死网破之日已经不远。他使用各种手段,谋害唐门长老。
狄仁杰据理力争,反被说成勾结狼族,吃里爬外,被奸党的爪牙抓入大狱。
他原本有病在身,此番交手不利,加重病情。出狱后,拜为内史令,实则赋闲在家养病。瞾君有时问起,还召入宫中参加酒宴,却没有重用的意思。
“狄仁杰垂垂老矣,何堪重用?况且,他原是白狼余孽,又有暗通狼国使节的嫌疑。”来俊臣力阻狄仁杰重用,并继续调查勾结狼国的证据。
狄仁杰在政敌的污蔑下,被迫致仕。从此闭门谢客,不再顾问朝政。是年九月,天狼星频频爆发异彩,狄仁杰在观星台看到这一幕,知道战争不可避免。
狄光嗣看出爹爹心事,问道:“爹爹还在为小人言辞烦恼麽?来俊臣野心勃勃,制造冤狱,迟早必遭天谴!”
狄仁杰摇头,对儿子说道:“爹爹忧心的不仅是,来俊臣祸国殃民,还有龙族与狼族,不能和睦共处。大周国与白狼国,迟早必有一战!爹爹实不忍心,看到那一日!”
狄仁杰叹息道:“我的身体属于狼族,可我的灵魂属于龙族。爹爹又怎会背叛生我养我的大周呢?”
狄仁杰吐血三升,次日凌晨便阖然长逝。
轩辕勃奉旨慰问狄仁杰的家人,顺便看看,狄公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勒。他掀开白布,狄仁杰清癯脸色苍白,胸口冰凉。看来,九段长老也不能恒久。
狄仁杰的一生,处事公正,勤谨干练。瞾君几乎找不到他的施政缺点。他不是圣人,却近乎圣人。在黑暗龌龊官场,像狄仁杰这样有责任,有节制的能臣干吏,算得上是个君子。
瞾君听说狄仁杰病逝,不由大恸,叹道“朝堂空矣!”下令停止调查狄仁杰,并追赠内史令为文昌右相,谥号文惠。
狄仁杰退出权力中枢之前,曾推举唐门长老张柬之。瞾君想到狄仁杰的两番举荐,于是拜张柬之为宰相。皇帝不知道张柬之,实为唐门长老。
大臣们来到仙鹤宫给瞾君问安。
瞾君睡眼惺忪,裸露左肩和半边雪乳。大臣们跪了满地,不敢正视。
瞾君斜倚在睡枕上,用平静苍老的语气说道:“朕年迈德薄,几位殿下不成气候,大周的江山将来都是你们的。”
轩辕勃与武三思、来俊臣等,都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暗猜测瞾君话中深义。
轩辕勃跟张柬之商议,暗地里派人挑衅来俊臣,争取把事情搞大。务必将来俊臣,跟武家集团对立起来。只要大火燃烧到武家屋子,瞾君一定会除掉来俊臣。
狄仁杰的儿子狄光嗣一直在朝中担任尚书郎。狄仁杰故世后,狄光嗣秘密加入唐门,成为轩辕勃的亲信。
狄光嗣就将门主的意思,告诉卫遂忠,让他找机会灭掉来俊臣的威风。这人是驸马爷武攸暨的座上宾,也是武家集团的亲信。
卫遂忠在亲戚朋友面前谩骂,灭来俊臣的威风,让他蒙受羞辱。
来俊臣深受刺激,便指使爪牙殴打,并将他反绑起来。武攸暨亲自出面,低三下四,为卫遂忠求情。所谓打狗看主人,为避免得罪武家,来俊臣适可而止,很快放过卫遂忠。从此跟武家集团结下仇隙。
张柬之暗中指使卫遂忠,告发来俊臣。
来俊臣大怒,设谋囚禁卫遂忠。让他承认诬告,便可保命。卫遂忠仗着武攸暨撑腰,不将来俊臣放在眼里。
武攸暨跟太平公主的婚姻,是家族长辈主导的政治婚姻,毫无信任可言。因为跟妻子不睦,喜欢南风,私下跟卫遂忠山盟海誓。见老情人下狱,发了疯举报来俊臣的不法行为。
仙鹤宫。朝臣们跪在瞾君面前相互攻讦。
瞾君不耐烦,挥挥手,“寡人累了,诸位爱卿暂且退下。”
来俊臣看到瞾君满头的银丝,和一脸的倦容。暗忖:瞾君日薄西山,看来自己必须早作退路打算。
来俊臣得罪的宗族和大臣委实太多。当他们都结成反来同盟之时,来俊成离死亡已不远。
来俊臣惶恐,为了自保,便诬陷逼死武攸暨。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跟自己作对的政敌。
风云乍起,雷电交加。在极短时间内,孙白发身边树木焦枯,寸草不生,这都是几千道闪电的功劳。孙白发超越生死,到达涅磐寂静,处于惊雷中,而能固守灵台一点远古神识。空中霹雳逐渐稀疏,乃至消失,一场冰雨兜头灌下。好个醍醐灌顶!
孙白发听到头顶一个苍老声音道:“恭喜你,获得星位光环,成为地仙级大神。”声音不大,却同时从内心响起,字字入耳,清晰无比。
孙白发仰首,看到一张金色大脸,占据天空,疑惑问道:“阁下是哪位大神?”
大脸笑道:“吾人乃是创世神虚无子。”
孙白发将信将疑,再问道:“未知神明有何见教?”
虚无子用浑厚音质说道:“百晓生泄露天机,无法战胜说话的欲望,已被革除地仙神籍。汝将取代百晓生,成为狼族守护者。只要能恪守天道,大公无私,便可获得永生。”
孙白发恍然明白,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空中金色大脸消失,孙白发走下天道山,恍然如梦。发生的一切很不真实,就像是做梦。既然是梦境,何必当真?“孙某不做狼族守护神,只做回自己。”
百晓生遇到孙白发,说天机宫有一个重要会议必需参加。两人乘坐白狼,御风而行,顿饭功夫,便来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