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意见达成一致,老道士却面露迟疑。
阿梨适时上前,解释道:“我师父每给人算一次命,就是泄露一次天机,会遭到反噬的,轻则破财伤身,重则殒命。”
老道士假意瞪了她一眼,“多嘴,小公子对咱师徒俩有恩,即便会遭到反噬,为师给他和他妹妹算命也是该当的。”
林曦:“这一老一少分明是在唱双簧呢,想要钱。”
蔺无殇又何尝看不出来?
“倒是我的疏忽了,秦风。”
秦风递上一张百两银票,老道士手都伸出来了,想起来自己此刻的高人人设,只得将银票往外一推:“小公子,贫道乃出家之人,金银于我不过粪土,快收回去。”
蔺无殇:“道长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于心不安。”
老道士叹息一声,“罢了,阿梨,收下吧。”
林曦:“以这老头装相的本事,我觉得都不用试探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蔺无殇:“还是听听看为好。”
老道士:“小姑娘的阴命格颇为奇特,幼时孤苦伶仃,幸得好心人支助,得以上学,待到十六岁,世道突然变了——”
林曦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得秦霜手足无措,忙向蔺无殇投去求救的目光。
蔺无殇看林曦干打雷不下雨地干嚎,颇为无奈,她这分明是假哭打断老道的话,不想让他说下去。
不过这也证明,老道再次算对了。
林曦前世16岁那年,世界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是什么?林曦为何怕老道说出来?
蔺无殇心中思忖着,手上却快速接过了林曦,拍哄着她,“妹妹不哭了,不哭哦,是不是饿了?还是想如厕?”
俨然一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林曦背对着老道,脑袋耷在他肩膀上,在他脖子上掐了下,“你说服这老道跟我们回去,我去周围看看。”
末了又警告他:“不许再让这老道给我算命,不然我跟你没完。”
林曦朝秦霜伸出手,重新回到了她的怀抱,和现在还是个小屁孩的蔺无殇比起来,还是秦霜这个小姐姐的怀抱舒服。
她拍了拍秦霜的肩膀,小手往一处指了指,秦霜会意,带着她走了过去。
等她勘察完附近的地形,回到破道观前,就见那老头和小孩已经收拾了一卷破铺盖,随时打算跟她们离开的样子。
林曦朝蔺无殇看去,蔺无殇朝她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了蔺家在县城的别院。
蔺无殇吩咐下人带爷孙俩去洗漱沐浴一番。
当阿梨洗了出来时,顶着一颗光脑壳——没办法,她头发里虱子太多了,篦都篦不完,婢女只能将她头发给剃了,如此一来就能将虱子一网打尽了。
她的脸也不再是脏兮兮的样子了,眉清目秀的,是个很齐整的孩子,就是有些面黄肌瘦。
身上的破衣烂鞋也都被婢女拿去烧了,换了干净保暖的衣裳。
她爱惜地摸了又摸,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呢。
看来爷爷说得果然没错,她们爷俩遇到贵人了。
婢女又给她拿来一顶毛绒绒的帽子,这下子,她的光脑壳也暖和起来了。
旁边屋子的门开了,蹲守在门前的阿梨第一时间起身望去,“爷——”
看到屋里走出来的人时,她傻眼了,话音戛然而止。
老道士捋了捋袖子,走过来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下,“小梨子,为师不过是洗个澡,你就认不出来了?”
说到“为师”二字时加重了语气,意在提醒阿梨,这出戏还没完,得继续唱下去。
阿梨回过神来,满脸惊叹:“师父,原来你一点也不老啊!”
她以为爷爷至少都六七十了,没想到他洗干净拾掇一番之后,看起来只有三四十的样子。
他的头发没剃,洗了之后擦干,扎成一个规整的道髻,插着一根木簪。
身上一件崭新的蓝色道袍,以往佝偻着的身形这会儿挺直了,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一派出尘脱俗的模样。
简直就是道士本道。
阿梨可不得看傻了?
婢女来请两人过去前厅用饭,老道给阿梨使了个眼色,让她跟上。
前厅设了宴席,是一人一案的形式,蔺无殇和林曦坐在上首。
老道带着阿梨踏入厅内,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走动飘然晃动,当真有股吴带当风的风流俊逸。
看到这样一副新形象出场的老道士,林曦和蔺无殇对视一眼,愈发觉得这老道是个天生的神棍苗子。
一顿宾主尽欢的宴席结束后,蔺无殇朝秦风示意了一眼,秦风朝老道奉上一份契书。
老道问:“这是?”
蔺无殇开门见山:“不知道长可愿留下,为昌国公府效力?”
老道:“昌国公府?小公子是?”
秦风介绍:“这是我们世子。”
老道心头愈发振奋,看来他抱上了一条粗大腿呀!
“难怪老道观小公子谈吐不俗,贵气十足,原来是昌国公府的世子,真是失敬失敬。”
蔺无殇:“道长过奖了,不知我刚才的提议,道长意下如何?”
老道起身来到堂中,向上首的蔺无殇拱手作揖:“承蒙世子看得起,以后就多劳世子关照我师徒二人了。”
蔺无殇走下台阶,将老道扶了起来,“道长客气了,还未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贫道无名无姓,道号乞生,乞求上天给我一条生路。”老道一副看破世事的悲悯表情。
“小梨子,咱爷俩发财了!”
一回到房间,关上门,老道就原形毕露了,笑得像是天上下金子了。
阿梨以为他说的是先前收下的那一百两银票,将银票从袜子里拿出来,“爷爷,这是多少钱啊?”
老道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很淡定地说:“一百两。”
阿梨:“一百两!好多钱啊!够我们顿顿吃大肉包好几年吧?”
老道:“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正值钱的是这个。”
他指甲弹了下刚才在厅堂里签下的那份契书。
“知道这是啥不?雇佣契书,以后,咱就是昌国公府的人了,不仅能白吃白住,还能月月拿钱,一个月十两银子!”
阿梨:“就是说,咱们以后不用再讨饭了?”
老道:“没错!怎么样,爷爷没骗你吧?说了会带你过好日子,你看,现在不就兑现了?”
阿梨忙上前给他捏肩捶背,要多孝顺又多孝顺。